蛛网——谨以此文祭奠刘学州(2)

是的，他把这里叫做家。有养父母的地方就是他的家。
一切的打破是在四年后。
养父母接连病了。养母去世前告诉他，他是他们在垃圾场附近捡到的。她相信他应该有真正的家人。养母说，活下去。
从此，“真正的家人”在Z心里成了一个疙瘩，就像肩膀上蛛网形的胎记，洗也洗不掉。他想起小时候学校里同龄人说他是捡来的。他想，他应该去找真正的家人。
在几经周折后，Z从当年收二手机器人的贩子那里打听到当年卖他的两人的位置。
他们如今已不住灰蓬蓬的屋子了，Z进门时见到的是一间富丽堂皇的房子。两人到处宣传Z是自己当年买的机器人，如今变成人来寻他们了，场面一度感人异常。Z想，他终于找到真正的家人了，不用再被耻笑是捡来的，也不用再流离失所。
于是他提出住下来，跟他们住或者随便给他寻个落脚处就行，他不想再到处颠簸。没想到两人听了登时横眉倒竖，一边推他出门一边咒骂。

Z很困惑。他们不是家人吗？他记得的。当时在有蜘蛛网的房间里的时候，他们曾住在一起的。养母说，这就是家人。如今是哪里出错了呢？为何着两人看上去那么怨毒，像自己是来寻仇的人一般避着自己？他不懂，只觉得面前两人的脸迷糊扭曲。
两人又四下说Z心肠歹毒。人们听了，开始对Z指指点点。
Z看着周围那些指着自己的人，嘴皮子翻动着说着的话他全然没听清，却只觉得他们吵闹。流言像一张蛛网，也像他肩上蛛丝的胎记，罩住他穷其短暂的一生逃不开。他想起养母说的要活下去。
“对不起，我坚持不住了。”
他拿起一杯水仰脖一饮而尽，随后浑身抽搐起来，电流在他身上乱窜。
在众人惊呼中，他变回了一个破旧的机器人，肩上粘着一小片蛛网，已是没了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