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步 STEP BY STEP(4)
6·27·C我的名字叫Stepp, 今年58岁,是塔桥酒吧的老板,每天早晨九点半,我起来打开大门,挂上营业牌,直到十二点整,才关门打烊。
酒吧里通常有一支青年的乐队,来这里唱歌。我与那些个孩子打得都通熟了。他们唱歌,我客人自然多,客人多了,自然钱多了,于是我也自然欢迎他们。于是我卖了一套乐器,又在酒吧里腾出个台子,与他们说,是专为他们做的,自此,他们便来得更加勤快了。
这外头正下着雨,那些青年在台上照唱着,台下有零星几个女的,男的大多靠在吧台前睡着了。我在吧台后照例擦我的啤酒杯子。远远望见一个男的,大胡子,穿着正装,冒着雨往这头来了。但走得慢,似乎不怕雨淋着。却不多时就到门里了。
“有麦科娜么?”他走在吧台前,眼望着我背后的酒水单这样说道。“开一瓶吧。”
我从脚边抽出一瓶,放在台上,打开了,放上杯子来。他闷着声,倒了半杯,半晌不动,眼望着门外,怅失着,愣了一会,才拿起杯子来,喝了两口,却又放下,说:“有冰么?”
我给他放上冰,他又喝了一口,再不喝了,眼又望向窗外的雨。这时我刚好仔细察看这位新客人的脸:他年岁与我相仿,但胡子和皱纹都多些,皮肤像橡树的老皮,他的外套和领带都褪色了,就像他这个人一样——一个褪色的人。
但这个褪色的人,明显地,有话想说,但苦于什么原因,他却说不出口。于是我凑近他,轻声喊了一下:“喂!” 但他丝毫没有反应。接着我喊了第二次:“朋友!”
他略带惊讶地转过头来,从他的语气中可以轻易听出疑惑:“怎么了?……朋友?……” “你有什么心事么?酒都喝不下去。”
他惊愕似的看了我一眼,但转刻间他的眉毛又松开了,喉结动了动,叹了口气。
“今天送车……”他慢条斯理地说着,但说到一半,好像又喘不过气来,于是他深吸了一口气,又继续说到:“今天送车,最后一趟的客人,少付了钱。”说罢,他闭上眼摇了摇头。
“少付了多少?”“不过是区区三块罢了——而已。但重要的不在这儿——唉——我叫他,但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么,你是看他不理你,自尊心受了害了,便这样沉闷了?”我问道,但他仍然只是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再不发声。不知是表示肯定,还是不愿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