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雀(6)

“你还有脸说，你那没用的娘家，现在提它作甚！”一听这话，夫人更加急火攻心，当初要不是看着史家名誉显赫，家底不薄，也不会在儿子出息之后拖了媒婆说亲，谁知是这么不中用的玩意，没几年就败落了，虽不至于丢高家的脸，但夫人心里却极其不舒服。见丫鬟拦着，史云茜又高高抬起着头，夫人索性一脚踹了过去，她最讨厌史云茜读过书这副伶牙俐齿又清高的样子：“要不是我看走了眼，高看了你们史家，我绝不会让高梓廷娶你这么一个上街卖唱的戏子，还大家闺秀，也不害臊！”
这一踹，正中要害，史云茜跪在地上，吃痛地叫喊起来，夫人那些侮辱的话，又如刀般割在她的心头，她冒着冷汗强行扶住墙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去柜子里找到了张道士给的安胎神药。据说这药有奇效，日服能安胎，急时能救命，她这才求了来，只盼生下一个白白胖胖的伶俐孩子，是男是女，她都无所谓！
可今日吃了这药，史云茜却径直晕过去了。
醒来时，孩子已经没了。
原来那张道士给的并不是什么安胎神药，他只是打着神棍的幌子抹了香灰再随便加了几味草药，便张榜售卖，原先只不过是想赚几个银子花花，谁料，搞出了这么大的事，郎中发现其中几味药材相克，对云茜的体质有害，急时反倒成了滑胎利器！高梓廷气的，已状告逮捕了他，如今那个假扮的张道士已经吃起牢饭了！

可云茜不关心张道士有没有吃牢饭，她只是扑在高梓廷怀里哭喊道：“到底是张道士害的还是夫人那一脚，谁又能说得清呢……”
高梓廷只是温柔地抚摸她的发，哀叹道：“那孩子没福气……”
可谁想，一晃五年，云茜竟是再也没怀上了。
肆．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
高梓廷看着满汉全席，还未尝就已经感受到了什么是味同嚼蜡，他不知该如何动筷。高家的夫人却是神采奕奕，和沈家主母聊的亲热，就差一口一个亲家母，你来我往。他没有见到沈家的小姐，他也不想见到，这一切本就是高堂双亲设的一个荒唐的局。
月是中秋月，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合家团圆的日子里来和不相干的人参加这么一个无聊的酒局。他的妻子是云茜，也只能是史云茜！
觥筹交错，推杯举盏。高梓廷不知道，史云茜现在又在做些什么，自清明前求了那张药方之后，史云茜倒是按着方子喝过一阵药，却迟迟不见动静，再加上张道士给她留下的阴影，久而久之，云茜也不大愿意继续喝药了。
秋光如练，寒意渐浓，曾经的每一个中秋他都是和云茜一起度过的，她点着一盏琉璃灯，陪他一起舞文弄墨，而今那盏琉璃灯却摆在案前早已落了灰。想到这，高梓廷愈发觉得这里索然无味了，而云茜呢？是不是正对着月，借酒消愁？她是那么害怕孤寂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