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的爱》(2)

他随师傅唱戏寻人，那天村边樱花正开得旺，一簇一簇压枝低。树下成毯的花瓣像是被酒沾染过的一般，醉得让人失了魂念。他一如既往台上坐，抚琴弹奏。那琴声悠扬婉转，似捋清风柔入人的耳朵里。她那时也才14，如樱花正是大好年华，不少媒人找她介绍，都被一一回绝了。她听的痴醉，曲闭她仍回味与想象忘了离去。场散了，独她坐着。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跟了师傅多年，没学会多少字但手语表示已是娴熟了。他朝她比划，已经散场了。她惊醒，眼神盯了一下又迅速移开，停顿了几秒似乎意识到了手语的意思起身跑开了，乌黑柔顺的长发飘飘欲仙，跌进了一树花中，那年的樱花开得正盛，少年从没见过这么美的花，似乎能飘到心里种下一颗桃树。师傅要离去了，催促他趁着没落日赶一段路程到下个村。他摇摇头，比划着，留在此处，您去，无悔。师傅见到后，点了点头，满脸的皱纹中尽显岁月的风雪遗留下的刻痕，天籁的嗓子第一次听见呜咽声，长长绵绵，如小蛇迂回萦绕村落。
日暮里，师傅踏上新的归途。
他留下来后为村里逢年过节弹琴，因为身体瘦弱禁不起劳动，村民们都是挨家挨户轮着帮他度日的。后来他收了几个徒弟，生活才算安定下来了。她呢？总会在他弹琴忘我时倚靠一棵树或一面墙，呆呆望着他。后来，她已是大姑娘，不得不嫁人了。谋定新郎官前一夜，他如约来到黄叶掉光，阴森吓人的桃树下。她早已在此等候多时，两人点头示意，距离不过五步时，她开口道，我要嫁人了。他停下脚步，平静地点了点头。她不改心，重复问了一遍，他仍旧平静看着她，满目清明。为什么？你难道不喜欢我吗？银珠透过月光从她细腻白净的脸上流落，打湿了一地的枯枝败叶，那一夜风儿吹得正欢。少年没有说话，带少女来到第一次开戏的地方，坐在位子上为女孩重奏了一曲。风簌簌，月光透彻，两人对坐没有一言，悠扬琴声仿佛倾诉着两人共同的回答，不必多言的晚上，两人很晚才归，琴声缠住了村子一夜，悲凉的难以呼吸，村民知道，是他在弹。

她归去后，嫁了个小自己3岁的富家公子，哪知道第二年便染上恶疾死去。因此她守了寡，为了表示忠贞不能改嫁，也没人要她，说她克夫。公子家极其嫌弃她，赶走了她。她在樱花树便支了个店铺卖饼，还算能够养活她一个人。她就这样卖饼度日，多年如一日地生活。而只有他不远处传来的琴声能够偶尔使她停下手中活来，发愣一会儿。
两人已是耄耋，他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弹琴，他终于明白了师傅的话，琴声美的让天上的仙子甘愿堕入世间。他只谈一曲，第一次来村开戏的曲。
那天樱花开得正盛，好似多年前的那一天一样。他在台上演奏，台下独坐着她。曲闭，他起身收琴离开。她登台拦住。村里人只有老一辈才知道这两人的事，众说纷纭。聚集过来的大多数还是年轻人，不懂事故，图瞅一乐。
她凝视着他，眼神死死勾住他如那夜月光般犀利，多年了，只有我听懂你琴声的含义了。每日的听曲不使她疲乏枯燥，反而读懂了曲中琴声中的意思。他没有话说，也不能说话，以音为字，奏了一段当作回答。当年为什么不同意和我在一起呢？岁月剥夺了她的青葱岁月，那樱花仍开得旺。他又奏了一段，余音吹散了一树桃花。两人站着不说话，到了日暮。红烈的夕阳告诉着世界，要踏上新的路了。染红了半边天。就像大话西游中紫霞至尊宝最后在沙城一般，台底的人指着两人众说纷纭。而两位沧桑的老人就这样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