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2)

你可以看见，天国人几乎不会悲观，他们总是笑脸逢人，习惯于侃侃而谈。他们每天过得轻松自在，甚至嘴里都很少出现贬义词。他们努力地学习，拼命地工作，安定地度过一生。他们与人和谐相处，象征着自己的洒脱。他们从来不担心身旁出现什么危险，天国太和平了，一派欣欣向荣的盛世光景。历史年轮让天国曾历经过山海的广阔。原本天国所属的地域，从泥土到天空，遍布浪漫的影子。从内至外的神韵，给人疏离感，却也引人入胜。真的，天国太完美了，就像一件清新脱俗的艺术品。
我也是在这种框架之中活着，没任何特别之处。
我是一名不入流的作家，专门为杂志社编一些文章，那上面有一个只属于我栏目。杂志社从来不给我施加压力，他们的杂志在市场上是凑数的，游离在管控之外，只有一些眼光欠佳的人才购买那些废纸。我也就随心所欲，想写什么就写什么。对我而言，生活就算开出花来也是会变得无聊的。工作上就可以浑水摸鱼，随便写些东西应付大众。反正那个栏目是我的疆域，我就是那一方土壤上唯一的国王。
依稀记得那次写文章应付工作，胡思乱想起来，写了一大堆喝醉后的胡话般的文字:
“我们是天国人，自然在这片土地上来来去去。或者画地为牢般地停滞在那一点时空；或者一次又一次地“旅行”。只要安于现状，就可以省去生活中的苦涩。我们活在梦里，时时刻刻都在考虑着自己失去了什么抑或还拥有什么。比如，我们身处所谓的青春时横冲直撞，其实是自作多情。长大后才被告知获得何等何等的自由，可这些自由大概不能叫作自由——被另类地定义了。我们的眼睛似乎不再雪亮，被蒙上了好几层黑纱。到底是什么让我们不能感到彻底地释怀，还是说一切都是本就如此，是我们自己杞人忧天。”

随便发发牢骚，这些文字如愿地刊登，如愿地传播。而我如愿地拿到那点薪水，如愿地走到街上常去的酒吧潇洒。
把所有钱买酒喝，喝上几个小时，我可太喜欢这样做了。服务员说我醉了，我是不会相信的。但身体确实站不稳了，我开口:
“先走一步了，告辞。”
我在街上，大声地唱歌。左脚向右迈去，右脚往左飘过。摇摇摆摆，招摇过市。这种迷惑行为傻出一种神秘莫测的新境界，让某些局外人萌生出莫名的尊敬，想为之默哀，甚至差点把几年才出现一次的真眼泪附送了。好在，他们及时心领神会到了那种行为中特有的幽默，于是，释怀地笑出了声。那个被别人捂着嘴指指点点的人怎么看都像是我——一如既往地疯疯癫癫，不是我还有谁。只是有人无人，都不存在正当理由停下罢了。
本来也是秋天了，冷风吹过来，让我觉得不舒服。我感到谁在盯着我，像是斜对面楼上的窗户传来的目光。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一声枪响，胸口瞬间痛得厉害。紧接着我就意识到了我中弹了。胸口淌着血，我晕了过去。
我似乎被抬上了救护车，总之我进入我那千丝万缕神经元控制的冥想世界——估计是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