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民路北(2)

他点开地图看了看，之后又合上手机，继续坐着，坐了两个小时，像个死人。直到凌晨三点，他开始打电话，他说他在北民路北，来接他。
2，
我开车到那里时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他还像个死人一样瘫在长椅上，我坐下，他看着我说：
就算这样，他居然还能走到路北。
说完他扭头看向身后。我们的身后，北民路以北只有楼房，在建的楼房，更多的楼房。遥远的楼上零零散散的亮着几户的灯，橘黄的灯，和路灯一模一样。
我不明白他怎么了，他昨天打完比赛，今天下午刚坐飞机回来，带着省第一的奖状。他很高兴，罕见的说给我带了点礼物（虽然那里根本没什么特产），明天来找我，因为今天晚上有他们剧团的庆功宴。
他问我现在觉得他清醒吗，他说他很清醒，他清醒的要死，这时他好像被电一样突然坐直，近乎炯炯有神的看着我，他说，他发现他只能活在路北，我之前说的是错的，他也只能活在路北。
他说完，弓起身子，拿手搓着眼睛。
他让我带他回去，回到北民路更北的地方，他已经没法在南边生存了，他和所有认识的人都闹翻了，他的爱情也结束了，他们剧团的名单上划去了他的名字，他说他受够了，一切都是场噩梦。

他回不了北民路北，我肯定，我之前并没有说错，我只是很惊讶他居然还记得那么久之前的事情，那是我送他过去时说的话，很久之前。但现在呢，现在我只能沉默着。
我沉默着看向路南的人群，即使是这个时间，北民路南仍然人头攒动，这是他曾经心驰神往的地方，他告诉我他要去那里唱歌剧，他喜欢歌剧，但只有北民路南有剧院——我说过，北民路北只有楼房。
于是他很努力，最终攒够了钱去路南，但这时他又害怕起来了，他希望我和他一起去，给出的理由是我也会唱歌剧，应该也去试试。
其实我知道，他更多的只是不知道怎么在路南生存下去，他对陌生而喧闹的路南充满了未知的恐惧，而我是他身边唯一一个曾经去过路南的人。
他问我，路南是什么样子。
3，
最后他信心满满的出发了，我去送他，穿过高楼林立的街道来到北民路北，再往前我就不能过去了。
那时的我还没有现在这么冷淡，我告诉了他很多在路南应该做的事情，比如要租间房子，比如要谈场恋爱。房子和恋爱都是在北民路南必须的东西，我没做到，于是只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