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蛙之城（十六）如烟(2)

望月思乡并非无病呻吟，此刻更想家了，质问自己为什么不经常回家看看，自己在学校明明什么有意义的事情也没有做。我知道家在何方，却无法前行，更无从谈到达，不知要等到何时路才能修好，这样的等待实在是太过煎熬。周围堆砌着各种各样的救援物资，吃的喝的用的一应俱全，打量着这些，挑选好路上需要的，就徒步出发了，小路我不认识，但是坐车回去的路很熟，我实在是等不下去了。
只有短短几个小时的车程如果改用走路那真是很长的一段距离了。想来繁华的路上一辆车也没有，肯定有近路的，但是我不敢冒险，只能沿着熟悉的公路前进。走了大概有几个小时，眼前的道路损毁愈加严重起来，有些已经被山体滑坡掩埋，有些则断裂掉下了山崖，车辆根本无法通行，就是人走起来也是磕磕绊绊，还要当心旁边的山体滑坡，估计修好要用好久了。一路走来，周围由于地震而被破坏的越来越严重，断掉的桥梁，变为废墟的房屋，东倒西歪的线杆，有些不高的土山甚至已经滑坡成了平地。我不敢去想废墟下是否埋着人，更不知道这场灾难到底带来了多少伤亡。我只能闷着头一路走下去，尽量只看脚下的路，不要环顾四周，发现更加让人绝望的场景。一路经过了几个镇甸，人们已经展开自救了，但是他们能做的很有限，毕竟面对山一样的废墟，人力能做的不多，我很想停下来帮助他们，但是我不能，哭喊声此起彼伏，我低着头从旁边路过了。

没人注意到我，人们都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都变成了透明人，此刻我们的悲伤是想通的，似乎在废墟旁边呆坐着，灰头土脸两眼无神的那个小孩，正是此刻脑中一片空白而不知道父母在哪的我。
经过一天一夜，终于在第二天天亮时到达了家的附近，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来确定自己在哪，原本熟悉的城市已经消失了，希望也渐渐转变为绝望。楼房绝大多数都倒塌了，偶尔还能见到有那么半座，或是一个单元还矗立着，像纪念塔一样，记录下了灾难的威力，又向苍天诉说着不满、喋喋不休的诅咒。眼睛有些刺痛，可能是进了灰尘，也可能是我哭了？我哭了吗？也许吧，断断续续的，不经意之间，只是反反复复我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哭没哭了。有时候我好像听到父母在喊我，有时又好像听到了父母的哭泣。不过这一切都是幻觉，是一场梦吧，真希望有人叫醒我，告诉我父母还在家里等我。几乎是凭着本能，我走到了“家”，可是这里已经不能再称之为家了，而是一片废墟，寂静而毫无生气的废墟。我知道一切都完了。我呆呆的站在原地，天空下起了雨，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昏迷期间做了许多梦，奇奇怪怪的，有小时候的往事，也有父母向我道别。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在一顶帐篷里，见我醒来旁边的医生过来询问了一些问题，对我做了一些简单的检查，然后离开了。随后又有工作人员过来登记我的信息。不到半天的时间，我又被送回了来时的小镇。救援活动已经如火如荼的展开了，道路也基本可以通行了，交通管制很严，一路上都是开往家乡的车，而我却坐在孤独的返程的车上，这是一趟告别之旅。我被送到镇上的医院，做了详细的检查，再确认没有问题之后，工作人员再次找到我，他说了很多，提议我回学校等待，因为我在这里也没有任何可以帮忙的，而且这里不够安全。我不确定当时他是不是这样说的，我木讷的点点头，或许我并没有点头。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我又坐上了返回学校的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