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紫七夕贺文——《犹怜》(3)

身后的韩非在亭子的青石地面上踱了几步，将手里的油灯放在石桌上，伸手摆弄起了白日里被姑娘们遗忘在此处的棋盘和旗子。
“既然紫女姑娘不爱热闹，那不如来对弈几局可好？”韩非将棋盘上零散的棋子一一分好，随即坐了下来，指节扣了扣棋盘，示意紫女。
紫女听到了那清脆的扣动声，却是不理他，反倒微微探出身子，右手自花间一拂，转眼间一枝莲蓬入手。
韩非看她拿着那一枝莲蓬坐下，但好像没有与他对局的兴致，只顾着手里的新鲜莲蓬。莹白的手指在中间轻轻一掰，剥出几粒青绿色的莲子来。
他丢了棋子入棋盒，好整以暇地看着紫女的动作，紫女姑娘今日兴致当真极好……居然还摘起了莲蓬、剥起了莲子。
提灯看美人，越看越销魂。韩非托着腮，眼也不眨地凝视紫女的脸，面上不自知地带上笑意。
紫女剥了一半，忽而听不见对面人的动静了，抬头一瞧，见他浅浅笑着，目光却一直看着自己，有些赧然。她已不是少年时了，这剥莲蓬的乐子，其实早该忘了……
手中莲蓬剥了一半，便被她放在一旁。只是已经剥下的莲子，放在手边实在有些不妥。紫女想了一想，莫要浪费了吧。于是，又在那青绿色上的外皮上一划，将里头嫩白的莲子剥了出来，伸手递到对面人的唇边。

“正好解酒。”
在韩非眼皮子底下，她玉指纤纤，竟比那嫩白的莲子还要细腻几分。可惜啊……合该缠绵悱恻的郎情妾意，活活被“解酒”二字毁去。
“紫女姑娘，不去莲心，会很苦吧？”韩非皱了皱眉，虽然紫女姑娘亲自喂他让人受宠若惊，但直接吃下去，这里头的莲心怕是要苦到他舌根发麻。韩非生来体弱，幼年时约莫尝了不少汤药，最是怕苦了。
紫女见他相当怕苦味的模样不似作假，索性把手收了回来，将那莲子喂了自己。
那莲子没有去莲心，着实经不起咀嚼。她不由得蹙了蹙眉——是有点苦了。
韩非看着紫女的神情，俯过身拾起她身前未破壳的莲子，动手剥开一颗，却分作两瓣，去了里头嵌着的莲心，随即递给了紫女，“压压苦味。”
没了莲心的莲子，入口是很淡的清甜味道。因着这股清新脱俗，不加修饰的味道，紫女恍惚间，回忆起了很多事情。那是很久远的过去，是无法言喻的美好，也是不可与人说的隐秘。那种寡淡的安宁，如今想来，已然也是前尘旧事了。
她眉眼轻抬，看向对面之人，韩非一直都很好奇她的过去，只是，她永远都不会告诉他了。韩非犹然未觉紫女想的事情，只是很专注地剥着剩下的莲子，似乎也感觉到了某种乐趣所在。紫女目光停在他手上，指腹间堆了薄薄一层茧茧，是长年握笔写字所致。他这一双手，执掌了韩国的刑狱杀伐，写下了千古绝唱，却原来也会用于微末之事，为她提灯照路，为她剥莲子取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