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想世界】郭祀戎(2)

每年过年，县长领着一干地主豪绅，请郭祀戎到他家里做客，大摆酒席三天三夜，他倒是来者不拒，到那就喝，把县长家当成自己家，把地主豪绅当成自己的佣人，坐在榻上，双腿盘着，盘一会不舒服了，就换个姿势，把县长家的杭州绸缎当枯叶子踩。渴了，就呼一声，李肇锡，给我倒酒！一旁侍立的地主里站出一个穿朱红衣服的人，毕恭毕敬地端上酒杯，举起酒壶斟上一杯，再低头退下。酒劲上来，手痒痒，想写上几笔，再呼一声，谢温厉，递笔来！又出来一个，端端正正奉上家里珍藏的紫毫笔，像之前那位一样低头退下。平日里穿金带银的地主老爷，在郭祀戎面前，比他们个人家里的奴仆还像是奴仆。。话说回来，郭祀戎的墨宝，活像是擦屁股纸，墨汁不要钱似的肆意涂抹，让人看不出他写的啥字儿，但是，就写成这个样，那帮老爷还争着要，争着抢回家裱墙上当传家宝，等着老头子死了，传给小头子，过年还得带着十几房姨太太和一堆儿子孙子，对着裱上的字儿磕响头。
没办法，谁叫他郭半仙有真本事呢。

咱也不知道郭祀戎跟谁学的这仙术，有人说，他一个表亲，是万岁爷的宗正官儿，地地道道的京城人，师从不知哪个山的哪个真人，不知道为个啥被万岁爷选中了，现在专门等万岁爷祭天的时候出场，安排水陆道场请仙，说是万岁爷封禅那天，玉皇大帝都来了。不过见过的人说，玉皇大帝也不过就是个胡子长点，一身黄袍的老头，驾着云，倒是真有几分仙风道骨。下凡了，万岁爷行三跪九叩大礼，郭祀戎那个表亲上了云，陪着玉皇大帝在神州大地上头逛了几圈儿，不清楚那表亲用了啥法子，把玉皇大帝弄得龙颜大悦。万岁爷封禅完泰山，回头各地就都降下祥瑞，有麒麟仙鹤什么的。郭祀戎就跟这位表亲学的请仙术，可能是他在仙界地位不够，请不来玉皇大帝，顶多请来个毛头猴子斗战胜佛，在不就请个净坛使者，几个人就领着天马车，驾青云下了凡间，给百姓们降下甘霖。
一年一度的请仙日子，是县里比过年还盛大的节日。六月，即为请仙月，正好跟万岁爷祭天的时间隔上半年，六月十五，郭半仙就要露真本事喽。自打到了六月，好日子就来了，那平日里铁公鸡似的老财主们一反常态。上面提到的那两个，李肇锡和谢温厉，在村口搭个棚子，棚子前挂块木板，糯米水粘着绸子，上面写着，乡亲们，郭半仙给您送礼！一瞧那绸子，就知道是郭祀戎自己写的，用墨水跟不要钱似的。郭祀戎不会诓人，甭管你是叫花子还是稍殷实点的农家，每家按人头算数，大人小孩一样，一个人两贯铜钱儿，那些平日里孩子多嗷嗷待哺吃不上饭的人家，就盼着六月，这样家里能多拿几贯铜钱，多快活一阵子。那几天，别人都看那家里七八个孩子的人家眼红，也是，风水轮流转，他们平时穷得叮当响，这时候多给点也算平衡。两贯铜钱儿不是小手笔，够一个人花两个月的。到六月啊，百姓都乐呵的去棚子里取钱，回家路上，买上半斤猪头肉，二两酒，先奢侈一顿，在买点什么干果儿，小玩意儿给孩子，最后剩下的钱，留着六月份慢慢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