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少年》(2)

总之，他还是回来了，虽然年后又要出发，但年后的事还是年后再说吧，现在他只想回家见见孩子，给父母好好磕一个头，一念及此，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腊月二十八这天，颜布生出现在永河村口，天色还是阴沉沉的。
永河村因河得名，永河村位于永河河畔，河水汩汩而流，反观村子却犹如冻结了的河水一般没什么生机，村子里的青壮年大多都似颜布生那般因各种理由外出或打工或学艺，但会回来的却是寥寥无几。因此，当村里的老人们见到颜布生拎着大包小包往家里赶的时候，内心不由得涌起一阵酸楚。颜布生却无暇顾及这些，他只恨不得多长两条腿，立刻飞奔回家。颜布生的家在永河村的中间位置，面朝着永定河的支流永河，万马奔腾的永定河流到这似乎平静了下来，这里既不在回旋处，也不在地势落差处，因此这里的水位并不高，偶尔还能见到几个熟水性的孩子在水里扑腾，颜布生他爹偶尔会在农闲时就着水烟，提着鱼篓钓竿，钓上一会鱼。颜布生匆匆往家里赶，他已经能看到门前空地那一棵硕大的榕树，虽是冬季叶都掉的差不多了，但依旧无碍一些飞鸟在这里歇脚。此刻，颜布生急匆匆的脚步却停了下来，他不敢再往前，只得隔着一段距离细细的听，他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孩子在玩闹，妻子在唠叨着要他们多穿几件衣服，母亲对妻子说：
“我去巷口看看布生回来了没有”，“娘，布生赶路得要十多天呢”。“我就去看一眼”，“那您早点回来”。颜布生他娘刚出门，看到颜布生站在不远处，顿时愣住了，眼眶红了一圈，无语凝噎，布生在经历了三个兄弟的相继离世，尤为看不得生离死别，但他是一家之主，只得强撑着说道：“娘，我回来过年了。”终于，布生娘的眼泪犹如决堤之水，不断而下，她用沙哑的声音喊道：“布生他媳妇，快出来，布生回来了”。布生媳妇闻言赶紧冲出门外，见到布生也是嚎啕大哭，母子三人顿时哭作一团，两个孩子不明就里的也哭了起来，整条村子都能听到他们一家的哭声，但大家明白那是喜悦的泪水，久别重逢的哭声。

 腊月二十八那天，颜家人只是简简单单的吃了几个菜喝了一些酒，他们想把最好的留到明晚除夕夜。席间，颜布生说起他过去一年的经历，挑菜上山肩膀落下病根这些自然没说，说的都是山上各门派的恢宏壮丽，门派中人超凡脱俗武功超群诸如此类的，听得他家人一愣一愣的，他们一辈子活在这小乡村，却不知乡村外的世界居然这么大。颜布生说得兴起，随手抄起盛汤的汤勺就当作武器耍了几个偷学来的剑招架势，一抖，汤勺上的汤汁打在小儿子脸上，小儿子哇哇大哭，一家人也是被逗的不亦乐乎。酒过三巡，颜布生喝得是酩酊大醉，又哭又闹，又是责怪自己与家人聚少离多，又是责怪自己经年累月无甚成就，一家人又是安慰又是心酸，折腾了半宿，直到明月西斜，才熄了灯与乡村一同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已是晌午，颜布生头疼欲裂，挣扎着翻身下床，推开房门，妻子正在庭院洒鸡食，小儿子绕着庭院一圈圈疯跑，父母在门口的石凳子上晒太阳，这就是最朴实无华的农家生活，真实又虚幻得仿佛泡沫让人不敢触摸。颜布生倚着门伫立，直到大儿子叫了一声：“爹”，众人才围了过来，嘘寒问暖，大儿子拉扯着要跟爹去放鞭炮，被母亲笑骂道：“臭小子，你爹刚起床连饭都没吃呢。”颜布生笑着摸了摸大儿子的头，说道：“好，等爹去洗个脸，我们一家人就去后山放鞭炮。”大儿子兴奋的蹦了起来，催促着爹快去洗脸吃饭，一家人其乐融融。就在这时，不知何时跑出去的小儿子跑了回来，说：“爹，村子里来了好多人。”颜布生不明就里，“什么人？”“好多高大的叔叔，有的还牵着大马。”颜布生一时好奇想出去看看，毕竟平时这条村子不说人迹罕至，也是鲜少有外地人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