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想世界】偷桃(2)

忽然，我听见有个声音在背后叫我。
“你上去吧。我老了，指定是攀不动了，你得替我上去啊。”
原来是我父亲，他正扯着绳头拉向我这边。
我抬头看那条挺立在空中的绳子，就像在树底看一棵很高的树，一眼望不到树顶，只觉着那是一个庞然大物，塞满了我全部的视野，没有人知道另一头是什么，纵使天空如此湛蓝，云团那么清晰。我鼓起勇气，悄悄和他说我不愿上去，可话音才落，我便意识到做错事了。
“快点！我把你养这么大，现在我老了，只能指望你一个人了，你有什么好抱怨的。上去把桃子摘来，赏到大钱，我还能为你娶一个漂亮媳妇！”父亲变得凶恶起来了。
我攥住纠缠不清的绳头，心里是一阵发抖，我根本不想爬上去，可是我能有什么办法呢？绳头的每一支分叉都像蛇一样咬住我，在这么一个迫不得已的关头，我只有抓着绳子爬上去这一条路。正当我下定决心的时候，我已经开始莫名其妙地向上爬了。绳子很老实，丝毫没有晃来晃去，即便我的动作很粗鲁，又很笨拙，绳子还是安安静静地，铁一般的伫立在我的双手与两股之间，与其说是在爬绳，不如说是在抱一根柱子，十分有安全感。当然，这是我习以为常的。

随着我慢慢地上升，我经常会低头朝下看。刚开始，我还能看见我的父亲，他也在抬头望向我，直到他变得越来越小，小的像一粒蚂蚁。最后，我压根看不见他了，他就这么消失了。再后来，连戏台也消失了，下边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似乎与上边也没有什么分别。我只觉得空中的风大，又吵，比人声吵得多，而且寒冷，快把我握住绳子的双手吹冻僵了。
我不知道爬到了哪里，我不能再继续向上爬了。我感到眩晕、恶心、冰冷，四周的景物也看得很模糊，像是披上一层厚厚的雾。上头是未知，底下是深渊，我真后悔，我不该上去的，这下进退两难了。我这才开始害怕、兢惧，啊我是不是第一个被困在云中的人？我——空中的求索人，垂直的匍匐者。天哪，我完全没有发觉自己在胡思乱想··……谁能想到这根麻绳竟成了我唯一的依靠，我绝路上的伙伴，我的朋友，我的兄弟，你能不能拉我一把，把我拉到天上去……等等，好像哪里不太对，我的兄弟，不正是你害得我陷入如此窘境，让我成了第一只被自己的网粘住的蜘蛛，我痛恨你！但是，不要丢下我，你现在是我唯一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