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一:濒死的秋家小姐(4)
从馔门往内,一直延伸五里外,有一七层高的观景楼,第七层的雅桌北面坐着一个剑眉柳目的男子,他全身包裹在一件厚厚的布袄之下,显是体质孱弱,受不得风寒。只见他将刚倒的第二杯茶水沿杯口轻轻流出一滴,滴在右手中指指头处,轻柔地一挥,那滴水便直直地直向城外而去,直到雨打芭蕉一般水平落在了馔门上方,摔作灰尘般的水汽。
高楼上的男子正是丁一,他有些哆嗦的手紧紧握住茶杯,贪婪地汲取着茶水的温度,嘴里倒吸一口凉气,“高处不胜寒啊,阵法变了。”
他旋即想到了文志,他如果在这里,定要吐槽自己前言不搭后语了。
丁一不自觉地笑了,想着誓要考取功名的文志与总做好事的阿酒,他的心里暖暖的,世人的太阳在天上,此刻被冷气遮蔽;他的太阳在心里,时刻发光发热。
这里没什么好看的,还是再去找找那个曾经出现在凤栖坊的神秘人,对于他这个层次的人来说,深刻地知晓有些人做事,完全不可以常理来看。
丁宅,杨冉自从那一夜后,便像是变了一个人,整日在宅子里这里扫扫地、那里扬扬灰,实在自己找不到事做了就恳求阿酒给她吩咐事情做,阿酒知道她不是闲不下来,是习惯了,习惯的根源、深处是恐惧,她在害怕,害怕又像以前一样。
杨冉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要活着,不去青楼,做什么都行。
我不想死。
看着杨冉那混杂着诚恳、害怕、希冀、迷惘的眼神,阿酒心中有如刀绞,在这些天的日夜相处之下,她对于杨冉的话、她的经历深信不疑,并知道自己所知道的并非她所遭受的全部,她不能感同身受,她如何能感同身受。这样一个弱女子,她不像文志和公子一样有修为护身,她就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姑娘,唯一的特殊——长得好看却也称为了她所受罪恶的因。
阿酒紧紧抱住与原本她一般高,此时只到她下巴的杨冉,努力稳住她只有一条腿能正常行走的身子,“没事了,真的没事了。”
杨冉以为她说的是家里真的没事可做了,一时迷茫,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她开口努力说道:“谢谢。”
阿酒看她张了张口,没有发出声音。
翌日,有辆马车行驶到南城丁宅门口停下,赶车人大力勒紧马缰,车棚里匆匆下来一个四十出头的发福男人,他向后拨开裤摆,小跑着来到丁宅门口,适力却急促地敲打着门上的叩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