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海海】动物园里鸡飞狗跳的日子3(5)

阿春望着他，仿佛有很多想说的话，但又说不出口。
后来过了很久，阿春渐渐能说话了，他就经常趁着道士不在的时候，偷溜进去看阿春，然后跟阿春说说话。
阿春从一开始简单的应声，到后来，结结巴巴的跟他说了第一句话。
“杀，杀……杀了，杀了我……”
他震惊的看着阿春，不明白阿春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话，然后他就看到阿春红着眼，浑浊的泪水掉在了枕巾上，嘴里却仍不断的重复着那句话。
阿春想让他杀了自己。
汤圆只觉得害怕，然后被进门的道士吓了一跳，落荒而逃了。
“阿春。”执夷坐在床边，拿了纸给他擦眼泪。
他心里只有绝望，艰难的侧了头，合上了眼。
时隔四十五年，他睁眼看到为他擦洗身子的这个人时，竟然都不认识了。
太久了，真的太久了。
久到他都遗忘了眼前人的名字，还有长相。
不过，还是慢慢的想起来了。
在漫长的瘫痪之中，他没什么好做的，只好把曾经的记忆一点一点的捡了起来。
他也曾怀疑过自己是不是还对执夷有着不该存在的感情。

真的见到以后，才知道他从来也没有舍得淡忘了这段感情。
他孑然一身，所拥有的，只剩这段微不足道的感情了。
但是，有什么用呢。
他变成一个废人了。
不能起床去做事，不能到山林里去散步，不能爬山，不能砍树，不能说话，不能挪动，甚至连最简单的吞咽食物都成了问题。
他到底成为什么了？
他和死人的区别，大概就只是胸口残存的这一口没咽下去的气吧。
执夷，为什么回来了？
既然都走了这么多年，为什么又回来了？
不是说以后都不会回头了么？
回来干什么呢？
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回来了？
为什么四十五年了，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在他变成一个废物的时候回来了？
他心里压抑着的情绪，一瞬间全都变成了怨恨。
他很想让执夷滚出去，让他滚出这座山，滚得远远的，永远也不要回来。
可是他连话都不会说了。
他每天每天都沉浸在怨恨之中，恨执夷回来，恨执夷抛弃了他，恨执夷当初不告而别，恨执夷砸碎他唯一拥有的那个铜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