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ODBYE(一）(6)

来到父母身边之后，因为没有什么玩伴他们便送了两本书给我，《安徒生童话》和《格林童话》，因为有拼音标注阅读对我来说成为了一件幸福的事，《绿野仙踪》，《金银岛》，《海底两万里》，《一千零一夜》......这些美妙的故事深深地吸引着我，让我得以在梦幻的国度自由地飞翔。但是我也同样明白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在现实之中，这都要归功于父亲一句冷冷的“这些都是假的”。
因为没有朋友，在家里我也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孩子，虽然并没有什么不妥，但是在母亲的鼓励下我积极地和同学们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为了寻找共同话题会看最新出的漫画和小说，开始玩4399小游戏，学会说脏话，孩童的动机都是纯粹的，正是因为这份纯粹，使得童真的善与恶可以强烈的温暖或是撕碎一个人。我开始故意扮洋相，在众人面前出糗，效果自然是出奇的好，大家都喜欢和我一起玩，看到身边有这么多的朋友我也能感受到安全感与被需要的满足。
我从二年级开始上课外辅导班，三年级开始住在课外辅导机构，我认真地遵循父母的安排，按照母亲的意愿学习弹钢琴。我在家的时间变少了，妈妈工作很忙总是见不到她，爸爸总是会在家坐在电脑前，不过也会彻夜不归，从这个时候开始我能感觉到“家”开始变质了，就像是一股原本芬芳温馨的甜蜜香气被一阵乱蜂冲淡了，这些不速之客长久地留在了此地，开始搭建他们的甜蜜之家，并且开始叮咬原本的主人们。父母之间的争吵愈演愈烈，在外公外婆搬过来住之后似乎一度有所收敛，但是我从骨子里开始惧怕这个被我叫作“爸爸”的男人，我似乎看到了隐藏在他满脸横肉之下的躁动的暴戾。他们开始对我施加怨气，我只能一声不吭全部接下，晚上一个人在被窝里小声哭泣，不安和无助充斥在我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里，我只是本能地想要亲近母亲，得到母亲的安慰与拥抱。

在我十岁生日那一天，他们终于离婚了。
他停下了叙述，就像一台老旧的录像放映机“嘎吱嘎吱”地读取着已经泛黄的胶片上的陈旧的时光，只不过有太多部分的胶卷上所铭刻的是令人痛苦之物，尽管只是匆匆扫过一眼都已经让他痛苦不愿继续。我长出一口气，拍拍他的肩膀，道：“明天再继续吧，不要勉强自己。”
“说来奇怪，我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忘不了这些事情，要是在背英语单词和古诗文言文时脑子也能这么好用就好了。”
有一个瞬间，我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不对，肯定是幻觉，在我眼中的他俨然一副垂垂老矣不久将于人世的垂暮模样，我将幻觉驱散而去，再看他的眼睛时，发现其中没有光。
“所以明天继续吗？”他问。
“都可以，我随时洗耳恭听就是了，也不打算四处胡说。”
“对于这一点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徐君，说起来，你还有一种令人信服的天赋。”
“承蒙夸奖啦。”
次日放学，我们三人不约而同地提出要不要等等他。
“他实在是个有趣的人，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题和有趣的想法。”这一点我们三人深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