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剑与雁翎刀（三十九）悠悠旧事(4)

张晚擦了擦眼泪，又说：“还有一段，是关于我父亲的最后一段故事。”
张晚父亲从风雷堂出来以后，自知闯下大祸，本想赶紧回到极乐岛去通知许文斌夫妇，但被善人谷的甄善发现，将其软禁在善人谷中。张晚父亲想尽办法，偷偷给严宇明写了一封长信，告诉他许文斌夫妇是冤枉的，恳求他不要伤害许氏夫妇，也不要伤害他们的女儿，当然还有自己的女儿张晚。然而这封信递出去便石沉大海，不知道严宇明有没有收到，也不知道他有什么反应——至少对于后来的事态发展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张晚讲述到这里的时候，将目光投向严宇明。严宇明默默地注视着她，脸上显示出羞愧之色，随后长叹一声，道：“她说的没错，我确实曾经收到过这样一封信。只是当时群情激奋，都认为魔教必须铲除，我为了不多一事，便将那信藏了起来，只当那是胡言乱语。”说完，他禁不住将目光投向严微，父女二人双目相对，忍不住都红了眼眶。严微内心自然是百感交集，此前对于父亲的敬畏与愚孝消失大半，反而多了几分怜悯。眼前的男人已经老了，这段时间种种事件的打击让他形容憔悴，身材佝偻，虽然他对严微施加了精神与身体的伤害，但在严微眼中，他却仍然是自己的血亲，她当然可以原谅他，但从另一方面来说，她也早已脱离来自父权的控制。而严宇明看着自己女儿，她浑身是伤，血迹斑斑，那是自己的杰作；却眼神坚定，表情倔强，他知道自己并没有失去她，但也很清楚，女儿已经长大了，不会再受他的桎梏。

此刻她是真的已经破茧成蝶，就要自由地飞走了。想到这里，他只觉得一阵懊悔，又一阵释然，只是还会忍不住去想，如果自己在抚养她长大的时候，多一些温情，少一些严厉，是不是会更好呢？
张晚的故事已经讲完，最后，她拿出了父亲二十年前的日记，此前她去善人谷时，因为害怕许幼怡知道这些真相，便将那日记藏了起来。如今证据确凿，真相大白，众人将目光投向了冯波。始作俑者是他，幕后黑手也是他。一桩牵扯了二十年的疑案终于昭雪，所谓魔教之患，不过就是一个善妒之人由于爱而不得编撰出来的谎言，由此玩弄了整个武林于股掌之间。众人在唾弃冯波之时，也忍不住面面相觑，想起曾经义愤填膺喊着口号要铲除魔教的自己，脸上不免也有几分惭愧之色。究竟什么是魔教？什么是正道？正邪之分究竟是不是泾渭分明？谁才有资格定义什么是正，什么是邪？也许这武林规则与风气，确实应该改一改了。
就在众人唏嘘之时，冯波突然面露凶光，口中喃喃道：“逆我意者，斩尽杀绝！”这八个字钻入许幼怡耳朵里，惊得她浑身汗毛竖起，仿佛又回到了六岁时候，被一阵恐惧笼罩，好似冷水当头浇下。“是他，是他！”她语无伦次地喊着。是的，当然是他。张晚和严微立刻就意识到了许幼怡想要表达的意思，当年戴着面具杀害许幼怡父母的人，自然就是冯波，没有人对这个答案感到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