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痴(2)

我入座后还在想着刚刚的绝色男子，可惜了一下，还未问及姓名呢，哪房亲戚呢，他好像也喜欢戏文，以后也可与我一起探讨戏文。
二叔坐我边上，看我一直发呆，摇了摇头，叹了一声“痴儿”，拿扇子敲了我一记，“又在翻你爷爷的戏文了，看到哪一册了，把你魂都勾没了，这张家班都吸引不了你。”
我讪笑了一下，答道:“方在家看了《拜月亭》。”
二叔难得笑了一笑，“小邪这是长大了。”歪了歪头，“王盟，那日游街，曾遇上哪家姑娘了？”
王盟正想着，我忙拦了一下，“二叔，没有的事！我哪……哪可能去看人家姑娘……”我越说脸上越觉得热气上来，低着脑袋，不肯再和二叔多说。二叔笑完，便对我说，“明日过来陪二叔下棋，我这新得了张棋谱。”我蚊声应了一下，三叔招待完客人过来，大大咧咧地坐二叔边上，拿起茶大喝了一口，“渴死我了，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不请自来，快赶上大侄子生辰了！”说完，二叔一眼瞪了过去，三叔立马正襟危坐。我好笑地看着他们兄弟二人。我爹已是二品，倒不必袭我爷爷的官，二叔承袭了，反倒是三叔也不承袭也不去科考，整天与一群游手好闲的打交道，把我爷爷气得不轻。我爹在京为官，并不在老家，而我跟着奶奶一起生活，奶奶在爷爷去世后就没出过门，我就一直在家陪她，出门遇到点事儿就同她说趣儿。二叔与三叔虽一直未成家，但已自立府。二叔就在隔壁立了一府，我三叔本跟我爷爷吵着，偏生斜了对角买了一处，就是我们现在所在，虽不及我家及二叔家气派，三叔嫌琐碎，请了工匠倒也像模像样，二叔则是自己动手修整院落，他那府邸也是我爷爷在世时赞不绝口的。

我本想跟三叔打听，刚刚亭中那年轻人的事儿，但戏台已开场，我只好压下。先是一出我二叔点的《宦门子弟错立身》（不太符合二叔），我三叔爱热闹，点了一出《西游记》，我忍不住想着三叔就如那孙悟空一样，就喜欢离经叛道。想完朝三叔做了个鬼脸，三叔也看过来，想敲我一记，被二叔瞪了回去，他只好悻悻地收手，我就喜欢在二叔面前欺负二叔，三叔在家在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我二叔。
不知是谁点了一出《西厢记》，我突然内心有了些许触动。那张生演得实在传神，我看得快屏住呼吸了。但不知为何那张生看着有些眼熟，我是第一次看张家班的演出，这张生我应该没见过。张生唱到“似这般美人儿几曾见，我眼花缭乱口难言”，他和我对视上了，不过也就那么一瞬，我就立即认出来了，是亭中那年轻人！接下来是什么剧情我也没看下去，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就呆呆地看着他在台上走动，那身段软得像女人一样，跟他对戏的花旦崔莺莺都逊色了许多，一动又很有力，难怪他可以演小生。我看着二叔有些入神了，没敢打扰，三叔对这些情爱戏没什么太大兴趣，我就过去三叔边上，向他打听一下台上的张生。三叔看了我一眼，道:“这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他姓张，也不知道什么来历，今年才入张家班开唱的。不过他姓张应该也是张家人吧！”我一听就觉得奇怪，三叔怎么说也把人家一戏班请来了，还能不知道人家的情况，这个人还有些神秘色彩，不过既然三叔这么说了，肯定也问不出什么来了，我便不再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