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星（暂定）·第十四章·重力即欲望（02）(12)

打火机亮出青色焰苗，而后连长娴熟地夹烟递到嘴里，靠在车窗，好不自在。
“对了连长，你老家哪的？”李雁时问。
“噢，老家啊，新疆吐鲁番。”
“跑这么远出来当兵？”
“嗯。”连长缓缓吐出烟圈，然后又猛地吸了一口，他用手指上的黄茧磨蹭着嘴唇，“以前家里穷嘛，费了老大劲，才考出来，到成都。大学那会，入学没多久，就应征入伍了。后来熬了两年，就回来了。当时我先回了趟家，”
他把烟头摁灭了。
“然后发现，我家没了。”
“没了？”
“嗯，就在我到家的前一天，吐鲁番有恐怖分子作乱，发生枪斗，还把那一片的好几栋房子炸了。其中就有我家。”

“就一天，”他叹了口气，“如果我在兰州订提前一天的航班，如果我当时别想着多贪玩一天，如果我当时收拾行李时麻利点......”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不住地叨念：“就一天。”
“后来呢？”
“后来啊，我又回到了部队里。没办法，我没地方去嘛，去上学？出来当了两年兵，原来的同学都不熟，现在人都不认识了，而且谁来交学费？也学不下去。那时候想啊，离家出远门两年，我就只在那个地方呆了两年，我还能去哪呢？”
家里炸了。李雁时想起生死未卜的儿子，他现在会在哪呢？人们都骂他们背弃誓言，抛弃家园，懦夫、逃兵。但他想得更透彻，文明的延续，他们会在宇宙的某个角落重新扎根，而这里的一隅之地，与儿子已不再有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