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想世界】风闻者与龙少女(10)

“怪物！”
孩子留下一句撕心裂肺的控诉，飞也似地逃了。
潘不可置信地愣在原地，直到她恍惚间瞥见了水塘里的怪物。那怪物双眼充血，额头上长着血红的角。
那怪物竟是自己。
潘也跌跌撞撞地开始了奔跑。然而被雨水冲刷过的石砖上，处处都映射出那怪物的模样，如影随形地追随着潘。
失魂落魄的潘穿过市中心喧嚣的餐厅，也穿过广场旁富丽堂皇的石头房子。
“是龙！”
“战场上杀人的怪物！”
“快跑，不然会吃了你的！”
可无论她钻进多热闹的人群，他们总会第一时间发现她，然后哑然噤声，惊恐地退散出一块区域，那块区域里，只有满身是血的潘自己。
雾霭沼泽之章 沾了水的衣服紧贴着皮肤，传来彻骨的寒。四下已在不经意间笼上了暮色。幽灵般的枯木歪斜在浓雾中，湿润的泥土在脚下发出啪啪的声响。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亮起了熹微的光。待浓雾散去，一家装饰奇异的小店映入眼帘。

“你这样是走不出去的。”
店里走出一位中年人。他戴着巫师帽，看不清脸，环抱着双手，靠在门口。
潘没有理会，仍然自顾自地向前走着。她拒绝来自陌生人的一切好意，没有人能理解自己，她也不会再妄图理解别人，那样只会招来灾祸。潘想起国王派人宣布她父母失踪的那天，一贯情感充沛的姑妈没有和自己抱头痛哭，她只是默默蹲下，摸了摸自己涨红的小脸。那天，潘好像突然长大了。从此，在其他孩子面前，潘永远是最开朗的那个。可是现在呢，如果是现在的自己，还能被允许让姑妈来抱抱自己吗？
不一会儿，潘又一次经过了小店。
“我说过了吧，真是个固执的家伙。”
与略显刻薄的言辞相对的，是保持得恰到好处的距离。那人不刻意地走近少女，却将身后的大门敞开，昏黄的烛光透着温暖。
潘心里的坚冰有些许融化，但她仍没有办法说服自己走进去。
在重复了无数遍相同的路之后，潘终于无助地蹲在了路边，一如当年那个被树根绊倒的小女孩。泪水无声地从脸颊滑落，潘把头深埋进膝盖，不想被他人看到。可事到如今，身边又还有谁呢？她多么希望姑妈能出现在她身旁，蹲下来，沉默地陪着她，用她那粗糙却宽厚的手轻轻摸摸她的头。但现在，那里长出了锋利的角。现在，所有的所有，只能一个人承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