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雪仗(2)

“该滑雪啦！”迈克说。
于是他们从小屋所在的山顶一路向下，风驰电掣，快到杰克错觉猎猎寒风在护目镜上划下了道道细痕，吹飞了他头上的深红色猎鹿帽。
他们很快就来到了山脚。迈克脱下滑雪板后从地上挖起一个大大的雪球，喊正在脱左脚滑雪板的杰克回头看他，然后一雪球正中面门，在杰克的咳嗽声中欢呼着跑走。杰克自然是抄起雪球就追了上去。
两人开始了一场雪球版警察抓小偷——迈克跑，杰克追，两人一边互骂一边扔雪球，一边欢笑一边吃雪球。
直到跑了有大概半个小时，两人笑得越来越大声时，杰克感觉脸上突然传来一点凉意，随后化成给人温暖错觉的寒冷湿润。他抬起头，才发现乌黑的云在头上汇聚，大片大片的雪花飞落，有一片还落进他的右眼，刺得他眼泪直流。
杰克一下子害怕起来，回头去看来时的路，却发现雪地是一片令他真正开始惊恐的平整——他们来时的路已经在大雪中消失了。
“迈克！”
迈克没有听到他的呼唤。他张着嘴大笑着，继续边跑边向杰克全力投掷雪球。杰克一边用手护着脸不被雪球溅到，一边艰难地走在厚厚的雪地里。
“迈克！别打雪仗了！我们找不到回去的路了！我们回不去了！”
“回去？什么回去？杰克快来打雪仗啊！”
“你不明白吗？我们死定了！”
“死？哦，我可爱的小杰克，别担心，我们不会死的！我们只是要打雪仗。打雪仗！我们昨天就说过要打雪仗的！”

风也开始呼啸，无数雪片像冰刺般扎上杰克的脸。现在他的心比外面的寒风还要冰冷。
“别傻了迈克，昨天你不是就……”
“就怎么了？”
“就……”
杰克一时语塞——是啊，迈克昨天怎么了呢？
脑袋一下子变得混沌，迈克的身影变得模糊。这时一个雪球飞来，正砸中杰克的鼻子。他痛苦地哀嚎起来，随即怒气冲冲地拿起一大块雪球回敬迈克。不知为何，雪球出手的那一刻，杰克突然觉得轻松了很多。
“这就对了，杰克，这就对了！来打雪仗吧！”
杰克咧咧冻得发紫的嘴。“迈克，你给我受死吧。”
于是，他们在狂啸的风雪中，追逐着，大叫着，为砸中了对方而大笑欢呼，又低下身用手阻挡对方扔来的雪球。
杰克觉得好暖和，冰得发疼、僵硬无力的手在没注意到的时候变得发热，张大嘴笑时涌进嘴里的刀般的风雪也渐渐感受不到了。发昏的脑袋变得异常清醒，却已经不属于自己，擅自操控着身体如机械般持续着无尽的嬉戏。
大雪掩埋了他的来路，阻断了他的去路，于是被困在名为现在的莽莽雪原上的他，狂笑着重复那永无止境的嬉闹。
大笑却不欢乐，人时常如此。只是被逼无奈，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