绒卷 你的十七岁(2)

真的脏死了，恶心死了。绒即使从前没有洁癖也被逼出洁癖了，他一想到刚刚那人是抓着他的右手腕注射进去那肮脏、下流、令人作呕的毒品就犯恶心。第一次短效的毒效后，绒亦不想去思索到底是触感恶心还是毒品恶心，源自于他忽然想到再他妈怎么脏他也没犯错，恶心的人终究不是他，是那群粗鄙的犯罪分子。
或许是贩毒集团的人在向未成年销售毒品这个路上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第一次并没有给绒注射多少量。绒起初还单纯地认为这些人尚存些许可怜的良知，半年后第二针进入他身体时他登时就看透了。
疼死了，真的要疼死了。
又恶心又疼。
罢了，大概是天妒英才吧。绒好歹还能自嘲笑笑，他以为自己不算太糟。可夜晚的他又获取不到毒品而颤抖，他蜷缩在禁闭室里，禁闭室漆黑，只有窗户外面有月光，月光像把刀，划破了他的夜空。
绒居然有一瞬间想妥协。
某天，贩毒集团的人忽然说要更换出租屋，绒看出点落荒而逃：大概是被警察发现了吧。反正他也戒不掉毒的，就算出去了也戒不掉，这辈子就他妈这样算了。再不济，他就算被劝着去戒毒，戒不掉就自杀算了。

他思来想去发觉世界上没什么是需要坚持的，贩毒集团里有个人跟他讲过他爸妈因为找不到他失魂落魄，被抽了魂一样在街上出了车祸。绒闭上眼都能想到他爸妈死得多惨，睁开眼却只觉得生活的唯一希望也没有了，他出去戒毒，给谁看呢，为了谁呢？
贩毒集团被一窝端，那个告诉他他爸妈死掉的人是卧底，是个警察，也就是壳。壳三十多岁，收养了他。壳对他很好，多半是可怜他吧，但总归是出于善意，绒于情于理都对他有恩，于是绒乖巧听话过了一个月，甚至阳光得不合理。
可是毒品这么肮脏，可是毒品这么迷魂，绒撑不住没有毒品的生活，他以为他可以的。人总是自以为是，绒也是。他以为戒毒没有这么难的，他以为一切都会变好的。为什么啊，为什么老天爷让他离开那个肮脏的禁闭室，离开那个不堪入目的出租屋，却不让他好过。上天就不能对他好点吗，他才十六岁，又做错了什么呢。
他把手边的东西全都丢到地上，用力拍打自己的身体，身体火辣辣地烧，又痒又疼。快给他点毒品吧，给他点药吧，他要疯了。手边的美工刀像神来之笔，或许这是解脱的唯一办法，他对着镜子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颈静脉就在皮下，一刀划下去自己就能解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