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船(2)

第一个风暴日的来临。
平静的海面开始动荡，天空乌云密布。
若是帆有嘴的话，它必定会尖叫道，“火焰”！那是浪白与海蓝色交织在一起的“火焰”！
在暴风雨之中与之协奏，俞响俞烈，帆着眼看到了一只巨大的粉红色鲸鱼从那团炙火当中跃出，它的哀鸣与之交合，让死亡之声在最后一刻彻底响彻。
让“火焰”吞噬掉自己属于尘世的一切，包括肉体、骸骨、记忆，只留下一串洁白的灵魂，仍会出现在暴风雨之中，仍会与波涛、大雨，白与蓝交替着演奏。
此时的帆还未从震撼中彻底苏醒过来，浪便推着它的尾巴，拍打着它的头颅，用力将其按入大海之中。
它说，水会带来一切，亦会带走一切，所有从海母中养育长大的孩子，在死后终会回到海母的怀抱中去。
它稳固住自己的身子，旗幡被海水撕扯着，鲜红沉没于深蓝当中，又在呼啸声中远去，远去。
拖着破烂身躯的帆偶尔会迎来一两只海鸥的光顾，又或是鱼儿摇晃着尾巴跟随着帆一起游动，这便是孤独旅行中唯一的心理慰藉，它们会闲扯着些有的没的……

于是帆偶尔会忘记自己的疲惫，残破，以及孤寂，直到下一个风暴日的来临，天空混沌，大海污浊，一切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飞鸟喜欢聊天，游鱼喜欢聊海。
但帆不知道在广阔的天之上飞扬是什么感觉，也不知道在深沉的海之下遨游是什么感觉。
帆只靠着远处的一线区分两者的不同。
有时，风会推着它跑得很快，但帆是不会飘到天上去的，而有时，浪会扑打拖拽着帆，但帆也尽力不让自己沉落下海底。
长途的旅行是留不下朋友的，于是帆又一次告别了飞鸟，又一次告别了幼鱼，在孤寂中踟蹰前行。
在第四个风暴日过去后，帆看见了一个庞然大物。
那只巨轮的头顶上冒着漆黑的烟，巨大的船身还未靠近帆，帆便被它带来的波浪推走了老远，当然，偶尔也会遇到更小的船只，帆只是稍不留神，它便成了一堆破败残木漂浮在海面上，被风带走遗骸飘去老远了。
见识完更多之后，帆有点不能认清自己了，它的彷徨与无措更加明显，比阳光更为广阔的抛洒在了整片海域上，连行走过的地方都留下了迷茫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