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の科幻短篇(3)

星光在无数个日夜里重复，沙丘消散又积聚，行人变成尸体，尸体变成枯骨，枯骨又被啃碎，之后变成粪便，粪便逐渐风干，最终与黄沙融为一体。
李文祥家的墙上逐渐“生长”出厚厚的一叠“奖状”和奖杯，都是石质的，没有木头和草，也就没有纸。
最上面那一张，是行星地质学第一名的奖励。
帝国的飞船停在近地轨道上，发射到地表的只是一个小穿梭机，村里大部分人都没见过这东西，不少人都聚集在李文祥家门口，对着穿梭机指指点点，几个小孩子想冲过去摸一下，却被父母用力拉了回来。
母亲翻箱倒柜，从不知道哪个旮旯里捏出一捆钞票来，帝国早已实行全面的电子化货币系统，但在这样的边缘行星上，还是实体化的纸币更实用，当然，纸币用的纸属于专项物资，管理十分严格。
李文祥已经踏出门外，他举起手挡住猛烈的太阳光，捏紧了背包的带子。
“文祥。”母亲从身后走到他身边，他转过头，母亲抓着他的手，在他手心里放上那一捆钞票，她的手和钞票一样旧，“家里就这么多钱了，你到那边再自己努力一下吧。”
“妈，大学有奖学金，这些你就自己留着花吧。”李文祥想塞回母亲手里，却被母亲的力量抵住了。

“就让妈给你个圆满吧，”她努力直起身子，却还是佝偻着，“上学，打水，做饭，妈也做完了，拿上这钱，妈就算没有遗憾了。”
“妈你说什么呢，等我研究出来改造这星球的办法，咱们还有日子享受呢。”
母亲对他笑着点头，“好，好，好啊……”
李文祥用力抱住了母亲，他全力扼制住要冲出眼眶的眼泪，他认为只要不哭出来，那么这场离别就不会太久。
李文祥双手抓住后脑勺，额头上渗出细汗，青筋暴出，他不是急性子，但这一刻却抑制不住地有抓狂的冲动。
二十年，他想，他大口地喘气，抬起头紧盯着屏幕上渲染出的模拟结果，那里依然显示着一片沙黄，数百个参数在飞速运算，但画面没有一丝变化。
这就是二十年的成果，什么也没有，他能从屏幕上的那片沙黄中看见失去下半身的父亲，看见六只眼睛在水洞中闪亮的颞鳞兽，看见母亲从破布包里把一年的收入交给他，告诉他好好学习，那时候满屋子的数学、物理学和行星地质学奖杯像是沙海中浮现的绿洲，虽然是不真实的海市蜃楼，但他知道在某个未来这都是真的。
但现在，一切就是泡影，他的模型有问题，究竟哪个地方没有考虑？生态系统，大气成分，恒星辐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