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素传情】爱人(2)

她模模糊糊地想到，熬过春寒，就可以给杨桃补土修枝了。
眼皮沉沉，呼吸沉沉。
2. 三十岁怎么爱人？
 ＂我从桥底下探出头去，看到天空明亮，空气透明，风在割我的脸。＂——王小波《东宫·西宫》 
最后一次看春晚，电视里正在齐声零点倒计时，一派欢歌载舞的喜庆，他趁机问母亲有什么新年愿望。眼睛还停留在屏幕上，她似不经意地回答＂我最大的心愿，就是我的孩子能和别人一样。＂声音轻轻的，却像最钝重的巨石砸在他的耳膜上，终于终于，是被悬垂已久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判了死刑。
最后一次见到母亲，是在医院重症病房。隔着厚重的钢化玻璃，看到她身上接了许多贴片，一根透明的塑胶管插进她的鼻腔里。他大概知道这种管子会有多长，却无法想象这到底有多痛。直到心电图机器骤然发出尖叫，母亲被呼吸机压着却不再反抗....之后与此相关的记忆，就像酒醉断片般戛然而止。
葬礼上，亲戚指责他冷血薄情，母亲含辛茹苦一人拉扯他长大，这个时候竟然没有一滴眼泪。可农村的那种葬礼，似乎就是要毁掉人的悲伤，所有悲伤都是给别人看的。他不知道这种时候是欺骗了谁，其实人痛到深处是没有眼泪和语言的。

接下来，收拾母亲的遗物、卖掉老房子、搬离从小生活的南方小镇，北上、同永远无法结婚的爱人一起生活，过程冷静而木然。
..... 
一晃两年。
某天下班路过公园，一个年轻的旋风妈妈踩着滑板车，带着自己的小女孩从他身边飞过去，一路咯咯咯。他就定在路口看了许久，忽然泪眼模糊，抽噎着蹲下来，将头埋进膝盖里，逐渐痛哭出声。似乎到此刻，他才真的明白“我没有妈妈了。”这句话的意思。
夕阳西下，只留暮色碎了一地。
他今年三十岁，一米七五，会慢慢变老，却很难再长大，误入尘网中，一去三十年。
3. 十五岁怎么爱人？
岭南潮水之乡，三山半落，一水环绕。
古风淳厚，尚有“出花园”之礼。及笄、束发之年经此，则离伊甸而成人。
成人难解世情，入迷楼一梦三秋。当真取信作绳、以梦为径，画地成牢，情深自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