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2)

正当我思绪麻乱之时，门外传来沉沉的声音。是老爹。
“七七——”
“来啦！”为了压住内心的躁动，我故意喊得非常大声。算了先去吃饭吧。
......
摆好饭菜后，我和老爹便开始进食。没错，我喜欢用进食这个词。只是为了填饱肚子，相当原始。我夹起煮烂的白菜叶子掺着米饭扒进口中，湿软得不用多嚼就可以不费力气地咽下。
客厅的灯光很暗。进食的过程很安静。
我跟老爹也习惯了彼此沉默。老爹自从妈妈走后就变得不苟言笑，只有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才会露出一些笑容。我不喜欢老爹苦笑的样子。看到他笑，我心中总是会泛起莫名的苦涩。为了逃避这种感觉，我吃饭总是很快。
“我吃饱了。”我准备站起身收拾碗筷。
“等等。”老爹语气听起来有些急促。
“......”
老爹顿了顿，说话都没力气了。“我们要搬走了。”
“什么时候？”
“大概这几天。”
“知道了，我先回房间写作业了。老爹你慢慢吃。“老爹没说完就被我打断了。

我快步走回了房间，轻轻把房门带上。然后倚靠在门边，轻轻吐出一口气。
搬家于我来说已经是常事。只有记忆中的第一次搬家让我印象深刻。那时我还在上小学，搬到新家之后，陌生的人和陌生的环境让本就胆小内向的我更加封闭。我哭诉着找老爹，不停地闹，甚至有好几天没有去上学。老爹发了脾气。本来性子温和内敛的老爹打了我，拿着衣架狠狠地抽我，也并不说话，只是刚毅的脸庞隐隐抽动。直到衣架变了形，我的嚎叫声变成了嘶哑的抽噎才结束。从那时候起，我便很少哭了。
搬家不过是换个地方看月亮吧。我并不想思考更多搬家意味着什么。
只不过脑中突然闪过的影子让我心潮翻涌了一下。我去翻看了日历。后天是中秋，有一个小小的假期。这大概是我和他能见面的最后几天了吧。想到这里，翻涌的心情也慢慢平静，只留下几圈波纹和涟漪向身体四处散开，化成了不知名的余味。
我跟他第一次见面是在初中的开学典礼上。那天我起得很晚。等我到学校，开学典礼已经开始了。我是故意拖到铃声开始之后才进去的。他坐在最后一排，趴在座位上。我刚进门，他就看见了我，冲我摆手，示意我坐到他旁边。尽管我并不情愿，不过只剩下最后一排座位了。我对同龄的陌生人无意识地感到警觉。即便是隔了两个座位，我也时不时地装作梳理刘海偷偷打量着他。他一直打着呵欠，显得百无聊赖。和典礼热烈高昂的气氛格格不入。我安心了几分，似乎是被那呵欠传染一般，也趴在桌子上，等待着无聊的典礼结束。只是大抵忍不住漫长的无聊，在我转过头看向他的那一刻，我们的视线居然不合时宜但又似乎顺理成章地对上了。就那么微微的一瞬间，我愣住了。他的眼睛干净得像窗外的蓝天。随即我便扭过头去。明媚的阳光洒在我的脸上，刺热却带着莫名其妙的舒适感。我用余光尽可能想看见他的表情，不知道他有没有觉得尴尬或者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