冻结(3)

阴冷、令人作呕的空气汇成了一股有毒的气流，从背后吹来。我感到一阵像是粘稠液体蠕动一般恶心的声音从我背后响起，如噩梦般在我耳边回响，折磨着我几乎崩溃的意志。无形的梦魇时刻企图让我自我毁灭，好将我的灵魂从躯体里剥离。
我望向身后，无数的青蛙，肥硕肿胀，臃肿黏滑的外皮隐隐泛着邪恶的绿光。它们向着湖缓慢地聚集起来，一个接一个地跃入湖中。湖水从幽蓝色变成了骇人的血红色，而那六翼的恶魔正站在尖碑之上，低声吟唱着混杂着不详音节的咒语。群蛙向它聚集，就像信徒围绕着他们的神一般，崇敬地望着它。
致命的冷气再次袭来，原本被萤火点亮的湖面一瞬间再次沦陷进黑暗之中。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听到湖面不断传来诡异的落水声时，我明白了一切。虫群也好，蛙群也好，都已经被冻结，坠入阴险的血色深渊中了。然而它们古怪的行为似乎在证明，这一切都是它们自发而为的。我不知道那恶魔到底具有什么样的魔力，我无法描述它，因为它是一切怪诞与邪恶的可憎混合体。仁慈的恐惧打断了我对这令人毛骨悚然的宗教仪式的思考，一股恶毒的寒意侵入我的灵魂，我的呼吸再次变得急促起来。

我几乎无法动弹。直到我想要做出逃跑举动的那一刻，我才发现脚已经被彻底冻住了。僵硬的双腿已经不再受控制了，它们也像那些卑劣的生灵一样，缓慢地朝着湖走去。我想要尖叫，然而我的喉咙已经嘶哑，发不出声音了。我想用手遮住视线，想要忽视眼前的恐怖，然而我做不到----结上一层冰霜的双臂无力地摆动着，不论我怎么用力也无济于事。肉体已然不属于我了，我听不见、看不见，连感知也在消失。仁慈的麻木使我停止思考。
当意识重新回到我的身体中时，我发觉自己在下坠，似乎在堕入无底的深渊。这是在湖中，我突然意识到这一点。我感到一股暖意在我胸口喷薄出来。恐惧与无助消散得一干二净，那些咏唱一半的声音再度出现，然而却不像之前一半含糊不清，而是雄浑有力地颂唱着庄严的旋律。
这些颂唱的声音越发的尖锐，像是恶魔的狂笑，也像是极端恐惧下爆发的尖叫。声音似乎就在耳边，但是我却看不到任何有生之灵，湖水是浑浊的血红色，我几乎什么都看不到。然而这声音几乎触动了我的灵魂，我能感觉到他们的呼吸，甚至被这狂喜所感染。我越发的地想要加入他们，加入对虚无的歌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