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随笔(2)

“但是，但是为什么要背叛国家呢，我的母亲。”她俯身在微微颤抖的女人耳畔问道，有些落寞，有些失望。爱琵加松了手，毫不留恋地直起身子走向寒意森然的器械工具。
“……不……你不懂，我的孩子。”还在颤抖的声线满溢了悲恸，让已经背对着她的爱琵加停下了脚步。当了这么久的审讯官，爱琵加自然分得清她话语中的痛苦绝不是因为身体上道道的鞭痕，而是因为她的内心在煎熬——纠结挣扎于某些话该不该说出口。
“为什么不试试讲讲？说不定我能懂。”爱琵加扭过头来勉强勾勒出笑容，像是找到了站得住脚的理由，再没有向满目琳琅的刑具迈出一步。她调转了方向，从不大的客厅里单手拖来一把椅子。椅子腿划过地板发出单调刺耳的声音，留下两道并不显眼的白印。
爱琵加舒了口气，坐在椅子上翘起腿一副好以整暇地模样，单手托腮居高临下俯视着罪无可赦的犯人，极轻地问道：“说吧，母亲。”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失了力气，下一句的语调上扬了些，像是强行掺杂了讥讽，“我不懂什么呢？”

……
爱琵加觉得今天可真是个大日子，以至于自己应该镂骨铭心地记住，把每一幕都深深地烙印在脑海里，哪怕每一寸留存的记忆都如同凌迟自己的灵魂，一刀刀直到鲜血淋漓。
她看着黑发的父亲走到自己门前，塌着肩膀颓然地请求带走他妻子——也是她母亲的尸体。她细细端详着那对淡绿的眸子，神情与母子相认时别无二致。
“你是，我的生父？”她明知故问。
“是的。”对方嗫嚅着，终究没有说出其他的话语。
爱琵加低垂了眼眸，无感情地回答最初的问题，表情木然到毫无生机：“她在工作室里，您可以随意。”
“我知道了。”
“她说了很多，甚至有些絮絮叨叨的。所以我给了她一个痛快。”爱琵加闭上了眼，声音极低，仿若耳语。她下手的时候就告诉了自己接受任何的处理，从谩骂到殴打，再到给母亲陪葬。
但她的父亲只是走了进去，抱着难得的几乎完好无损的尸体出来。在和爱琵加擦身而过时，低声说了“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