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文公布:末日年鉴——摘自某人的日记(3)
“是的。”
2.2022年9月7日
伊芙死了。
她出生时伴随着刺耳的尖叫,死亡时倒是悄无声息。当我从睡梦中醒来时,躺在隔壁床上的小女孩已经冰冷,宛如一个无机的塑像。
简单处理过后,我抱着她走上甲板,一路上安静的过分,只能听到我啪嗒啪嗒的脚步声。直到站上开阔地,那永不停息的涛声才重新在我耳边响起。
在隔音效果上,不得不说方舟做得不错,就算是我勉强拼凑起来的、不知第几代的次品也保有这种功能。不过说实话,我倒宁愿这里热闹一点。
在漆黑的夜色下,小女孩的躯体落入海中,隐没不见了。唯有星空见证了这一幕,星空再次见证了这一幕,与千年前几乎无异的群星在头顶闪耀,如此明丽,如此冷漠。
就算我已是地球上最后一人。
3.2022年10月4日
我回到了舒鲁帕克。
要说许久未见怀念故里,未免过于煽情。事实上,只要我想,完全能让方舟稳稳地漂在小镇上方。然后每天用四分之一的时间怀念故乡的土地,四分之一的时间怀念相熟的友人,四分之一的时间怀念曾经习以为常的餐馆、超市、公园、画廊乃至博物馆。再分出四分之一来,去怀念故乡温润却不潮湿的空气,隔着磨砂玻璃般温和明亮的阳光,街边抽芽枝条的木质清香,连停在电线杆上的黑鸟都成了美好时光的代言。
但那又何必?
舒鲁帕克已然死去。除我之外,舒鲁帕克镇上的每一个人都已然死去。舒鲁帕克的每一丛野花,每一盏电灯,每一块攀附着青苔的砖石都已然死去。我对此心知肚明。
站在水面下的旧宅窗前,闭上眼睛,想象一张因为偏颇的记忆而错漏百出的地图。标注着“家”的建筑居于正中;左上角写着学校,却被混乱的标尺所扰,错乱了小学与中学的区别;正上方的餐馆与右侧的超市被共同扭曲成熟悉又陌生的街景,从立着新潮艺术雕像的街角延伸出几条大道,却被杂糅着塞进两座地标建筑内;左侧的公园占据了小半张地图,与左下角的博物馆以一种奇妙的方式相连,共同点是它们都没有固定的名字——公园叫鸢尾花公园还是霍德公园,或者是没有名字的无名园区?博物馆是皮博迪博物馆还是皮克曼博物馆,又或者是毫不相干的海洋博物馆?——现在的我已经无处寻觅答案;“家”的正下方是母亲经常出入的画廊,右下角则是老恩奇家的造船厂,母亲和她的朋友们总在这块区域活动——又或者是我擅自扭曲了记忆,将他们框定在有界的区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