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4)

不少人说那场水灾的祸由不止是连天的大雨，而应当还有连年的围湖造田运动，当年将军尚在任时便一再反对周围的村民们围湖造田，他将目光放眼荒山，开梯田，种草药，倒也能为村民们谋个小富小安。但将军调离后围湖造田便火速提上了日程。当时的人们说，沿湖的村庄都在搞，早填早得，多填多得。村民们逐渐荒了山，开始填起湖，恨不能早些将湖填平……
结果，水灾来了，那些力主填湖的人渐渐哑了口，成了流民的人都在骂他们，尤其是曾在将军治下的居民们。流民们开始说起将军当年的故事来，将军的名声倒也在那会响亮过一段时间。
女孩是听着将军的故事长大的，长大后她才渐渐在破碎的记忆中回想起母亲在灯下抱着她时提到的一些往事。
妞妞，你知道大姐去了哪么？
不知道。女孩依偎在母亲的怀里，仰起头，可爱地眨巴着眼睛。但是哥哥姐姐们都说她牺牲了，还说牺牲就是死的意思，但是很伟大。
是啊，很伟大……母亲慈爱地抚着女孩的脑袋，浑浊的眼中流露出一丝缅怀。可怜我这个大妞，还没来得及让我吃上一口喜酒就没了，也苦了那么好的一个小伙子，为她独身十几年。母亲轻声叹气，低下头来看着女孩，十几年哪，也足够让妞妞长成像大妞那样的好女子了。

他肯定是个很好的大哥哥吧。女孩想象着母亲所描述的那人，小脸上带着认真。很好很好的那种。
如果是妞妞的话见到他就该叫伯伯喽。母亲笑着抚摸女孩的脑袋，额上的皱纹也随之舒展开来，她慈爱地看着女孩。早些年他因伤退伍，申调到我们这里来后便操办起山上的事，那些年虽然累些，但也能让我们不愁吃不愁穿，那时的湖大，大鱼也多，在队里的水地里还能捉到像妞妞那么大的鱼呢。
哇，好厉害！女孩张大嘴巴，呆呆地想着，像她那么大的鱼？那不是都已经能和她做朋友，一起玩了么？
大娃他们经常提到的将军，就是他。母亲笑了笑，拾起放在柜上的鞋底，又开始纳起线来。那年他曾来家里探望过我们，是个不错的小伙子，还说以后如果我们有什么困难可以找他帮忙，但他不会乱帮。这是个很有原则的小伙子。
母亲对他很是满意，言语中带着几分赞赏与心疼，仿佛是在谈论自己的一个亲儿子。
可怜他也是个无依无靠的娃，活在世上了无牵挂，才会被你大姐给栓死在了那里。母亲沉郁地轻叹一声，放下针线和鞋底，静静地看着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