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行》随笔(2)

“桐原毫不迟疑地翻身跳往一楼”。
“她一次都没有回头”。
一样的决绝，带着不一样的情感。对比亮司结局的极简描绘，唐泽雪穗的刻画就显然带上了很多限制性，言语，表情，动作，都在诉说她没有那么多可能性。是的，她不可能没有情绪波动，波动到连伪装都无法做好，但那又如何呢？她就是头也不回地走了，即使知道自己是安全的，因为一切死无对证了。
我也有想过稍显温暖的结局，或许头也不回是因为泪流满面，又或者她不愿辜负亮司的死，总之是那种看上去带着些许温情的结尾，但稍稍细想，就觉得，不可能。
麻木久了的唐泽雪穗，学不会在一瞬间拥有情绪，即使是抽走她的光，也换不来她的呐喊，她不会的，因为她丧失了爱的能力。她只是被欲望吞噬的木偶，我想，沿扶梯上楼的她大概并不会有泪水，只是空洞，了无生气的空洞，而已。在失去光的一瞬间，面具破碎了，显露出木偶般的本性，这就是她最大程度的真心了。
唐泽雪穗是个怎样的人呢?我想，作恶多端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是她心狠手辣吗？个人觉得并不贴切，心狠手辣的前提是她有心。或许她曾经有过，但亮司为她做出那一切之后，我想，她就已经没有了，一切都只是她的棋子，包括她自己。麻木是她的武器，欲望是她的齿轮，她就这样麻木地转动着自己的欲望。

我其实不认为这是一个互相救赎的故事，因为唐泽雪穗是拒绝被救赎的，她没爱过任何一个人，包括亮司。爱一个人，不是在小布上绣上他的名字，也不是把他的名字融进店里那么简单，起码，不是看着他在罪恶的深渊下坠的时候踩着他的脊背跳到对岸，然后看着他落向更深的谷底。
那么亮司得到了救赎吗？何来的救赎...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从唐泽雪穗那里获得什么。他说，“我只卖我能卖的东西”，他卖身，卖才华，卖命，唯独，不卖心。他的心里没有普世的规则，只有对一个人无条件的纵容。他不是对爱情没有觉知，或者说，正是因为他心底深处渴望正常的爱，所以他柔软，所以他心甘情愿地输，输给畸形的良知，输给自己曾经的伤痛。
最终，谁也没能救赎谁，沉沦，才是黑暗的本质。桐原亮司，永远地沉沦在白夜；唐泽雪穗，永远地沉沦在白日。我想，即使没了光，她的欲望也不会消减。欲望的齿轮不会轻易停下，尤其是被木偶操控的齿轮。
阳光能融化坚冰，是因为它有温度，而不是因为它是光。所以，亮，是融化不了雪的。

这是一本越品越让人觉得寒冷而无奈的书，12月其实还没有那么冷，但在午后两点，十五度的阳光下，我依然不禁打了个寒颤。
2021年12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