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然：政变（下）(4)

直到他看见了真正的黑暗。
两年前的七月份，阿诺德受命前往格里昂斯，去向魔王传达削减泪光石出口的消息。
那位魔王陛下，得知这个消息居然笑了出来。
魔王比他想象的还爽快地同意了这份协定，在即将离开的时候，他收到了一份邀请。
那是他的一位族叔，名叫冒顿，他与这位老人已经有将近二十年没见过面了。
那宅邸建在黑森林里，那里常年光照不佳，巨大的黑色林木几乎掠夺干净了所有土地的养分，遮蔽了所有的阳光，以至于林木下面鲜有植物生长。
在这么荒凉的地方，冒顿却生活了将近二十年，他的宅邸里甚至没有多少仆人，只有几个面色冰冷阴沉的女佣和一个看起来极强壮的管家。
冒顿打开了地下室的大门，那是一股腐烂的味道，但是处于礼貌，阿诺德还是强忍着不舒服走进了地窖，在地窖深处，他看见了那个。
他甚至连挣扎的时间都没有，他的思想就被侵入了，他的身体中进了异物。
那是极其遥远的某种回忆，那是这片大陆仍未连结成一体的时候，他看见了白色的恶魔与众神在搏杀的画面，他们的大战让大海蒸腾，让大地碎裂岩浆喷涌，他们的愤怒点燃了天空，晨昏变化着，光与黑暗交替，鲜血四溅。

终于恶魔浑身是伤，倒在了地上。
众神簇拥着女神艾琳，她握紧了那柄天剑，神圣的光将一切黑暗都吞噬了，利刃划开了大地，恶魔的身躯在光明下被燃烧殆尽。
紧接着他看见的一切粉碎了他的信仰。
那柄圣剑逐渐消失了，众神们从天空中坠向了地面，他们不再光芒四射，不再神力无边，他们的力量已经燃尽了。
教义中永不衰老永不死亡的众神们并没有像传说中那样回归天上化为星辰，他们有的消失在了光明中，有的化为了尘埃。
他看见了之后的一切，那些祭司们以神的名义欺骗人们，他们统治着人们开始了党同伐异的最初的战争，原本活在同一片大地上的人们反目成仇，这个谎言一直持续到了今天。
神根本没有所谓的遗嗣，君王的权力根本不由神授予，自己侍奉的皇帝，不过是一个谎言中的伪神的化身。
信仰的崩塌让他的心灵彻底失守，而黑暗伺机而动，它们蔓延，开枝散叶，逐渐占据了他的思考，他如今已经无法从这份憎恶中摆脱。
某种更强大的东西支配了他，而他也接受了。
阿诺德抛弃了一切曾经的忠诚，他选择顺应了心中的黑暗，他如今侍奉新的主人，告诉他一切真相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