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餐(2)

“你……你忘了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吗？“我虚弱地说，事实上在面对生与死时，先前的豪言壮志都变得不堪一击。
“记得，我们为了搏一线生机，将自己陷入更糟糕的境地。还有什么坚持的必要呢？放弃了，一切就结束了，世上任何好的坏的事就都和我们无关了！“
“住口，你不要再这么说了！”我挣扎着站起来，拿起一旁的锄头继续向前挖。
杰夫默不作声，却起身在我旁边挖着。
或许明天也见不到太阳，也许注定要失败。
“对不起，我不该在这种时候说这样的话。”
“你的确不该。”
又或许在下一餐到来以前，有人穿越我们挖过的通道，带来热腾腾的米饭，告诉我们可以停止了，我们不必再负担任何事情。
地下的虫子是没有思想的。我再一次意识到我已经无意识地挖掘很久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当然有的虫子可能活不了那么久，不过如果我们倒下了这可能会给这一带的地下王国带来繁荣。没有人在意它们长什么样，它们会肆意交配，在最淫乱的地方诞下和它们一样丑陋的下一代，从一出生就见不得阳光，钻不出这几亩土地。人类的光辉倘若就此泯灭，外来者看这两具尸体，就会像在看屎壳郎一样……

“伊萨卡…？”
天地一旋转，我跌进了黑暗。
我感到浑身发烫，呼吸阻塞，胃部一阵一阵绞痛。
“你还有力气吗？”黑暗中 我听见有人在询问我，“你摸起来很烫。”
我喘着粗气，定了定神，试着抬起右手。
“我…我应该…没有用了“,我绝望地哭着。
“那么你在这歇着，东西我都带走了，可以吗？“
“你可以吗？“我内心一片冰凉，可是灼烧却刺痛我的肌肤。
“我没有别的选择。“
“嗯，加油，我也可以。”
“再见。”
“再见。”
沉寂中，锄头的声音弃我而去。
我得以毫无负担地小憩到死了。
我蜷缩在地面上。地面……只是地底的地面。我全神贯注感受着周身的疼痛，这其中可能不止发生在我体内，黑暗中我看不见自己是否已经逐渐被爬虫覆盖。丑陋，滑溜溜的透明虫子，一曲一伸地朝我前进，一口一口将我吞噬，从此我的灵魂与肉体都将属于黑暗。我开始享受这样的疼痛，也可能只是为了片刻的酥麻——人生在世的最后一种感受。如果有人从这通道经过，乍一看见我的白骨，它蜷缩成一团的样子，首先想到的会不会是某种地下蛇类遗体？希望我没有吓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