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说书人(2)

但这绝不代表他们所叙说的故事毫无意义——只是，若想还原故事的真相，需要更多角度的叙说，在分析中拆分重组，最终，大致的真实的历史慢慢浮现——这不是一个简单的过程，更不是一个令人兴奋的过程。很多在当事人的叙述中引人入胜的故事，真相往往是残忍而苍白的。驻守边关、千年不移的英魂，百花深处、静候良人的倩影……很多时候都只是叙说者的一厢情愿而已——这个世界对他们而言太过残忍，而脑海中的浪漫与美好是他们生活下去的希望。这无疑是一种悲哀的人生，但，不要强求每一个人都是坚强乐观的阳光少年。
不过对于我这个听者而言，这倒不是一件坏事。虽然对于所谓的真相我也有一种莫名的执念，但在被现实的残忍击垮一次又一次后，我终于明白，在我的意志根本无法动摇这个客观世界的一丝一毫的情况下，我的一生，我的快乐，我的悲伤，最终决定一直握在自己的手里——于是，我渐渐放下了追逐一些游离于高天之上无妄的浮光，转而看向身边的人山人海，从他们的眼中体会此世的炎凉——至于情感的缘由，我并不在乎。这，或许就是所谓的，“难得糊涂”吧。
【三】
在这方案台前，我是一个说书人。一个将我的所见所闻汇攥为故事、讲给案台前的听众的人，一如当初我坐在那些故事的叙说者面前、倾听他们的故事那样——而很多时候，作为一名并不成功的说书人，我只是在这寂寥的案台上自说自话，台下只有匆匆的过路人。

世事如浪潮奔涌，世人追逐飞逝的浪沫，不会在意一个无聊的讲故事的人。
无妨。
或许有一天，你也会和我、和故事里的人一样，走到这条路上。劳累不堪的你或许会停在我的案台前，听我聊上一段荒诞不经的往事，笑两声，然后再次踏上人生的旅途，依旧形色匆匆。
而我，则会微笑着看着你离去的背影，并不强求你留几分俗世的赏钱——在这件事上，我更在乎的，是你，和你的故事。
终有一天，你会因为满足与疲累停下一生的脚步，面对旅途尽头渐沉的夕阳。若有缘，我们依然会再会于这方案台前。若有幸，我很乐意了解你这一生的酸甜苦辣、聚散离合。然后，你渐渐走入晚霞的尽头，我依然站在路边，讲着一个人的评书——或许，这其中会有你的故事呢。
【四】
我的故事？
哈，好问题。毕竟，对于一个只会讲他人故事的说书人而言，很少会有人去关注他的往事。
但很可惜，由于对一些无趣的执念的执着追寻，我的往事很无聊，无聊到根本无法摆上这方案台，再怎么绘声绘色地讲述，也改变不了这无聊的往事——但我并不为此感到悲哀。往事无趣，亦是我的一生。那是我的选择，事已至此，我很遗憾，但不后悔。
这，就是人生啊。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我至今还是不解这句诗的真相，但在我心里，它已经道尽了这人间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