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 心(2)
“寺院應當簡樸肅靜,行者在那樣的環境中才能做到真正收斂身心去修行,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愛演戲!”抬著香盤走在法會隊伍最前頭的僧無奈地看著眼前的舞台:虔誠的信眾立在道路兩邊,充滿祈望等待的目光讓這炎夏更加灼熱,人人汗流浹背,憋不住的人體氣息與滾滾香煙參雑在一起擰著往上竄。鏗鏘頓挫、媚俗虛偽,這個大舞臺演不完人世間所有的戲。
寺院每年兩場基礎法會,冬季和夏季。翻年的日子尤其捉緊,人們蜂蛹至寺院祈福,那時最忙。這年夏天,在忙碌的人群中,有個表情怪異的男子隱在人海中,說不清他面上掛著的是歡喜還是傷悲,他並不參與舞台上人們的演繹,只是抱著手站在遠處冷冷盯著舞台中央正發表演說的那個人。他很明白:她所說的和做的都只是她希望給人們看到的那個部分!
這人便是之前開篇時提到的情深款款年復一年堅持到寺院超度亡妻博人同情的偉男子,他是這家寺院的常客。而此刻站在舞台中央情緒飽滿、目含熱淚、聲情並茂賣力“演出”著的,正是那天下第一人人不敢觸碰的大演員,年復一年她對著不同的信眾說著同樣的話,一字不差,以至於在她發表演講的時候那些熟悉她的人們在心中念叨:
“又這一套!”或是乾脆悄悄跟著她的嘴張閉,複製著同調的無聲的台詞。
從瞬間眼眶飽含熱淚這一點來說,她絕對是個演員,但從幾十年不變的台詞來看,她實在是演技拙劣。此時的她僅僅只是個包裹著安陀會在演出的九流戲子。台下熱烈追捧她的有兩種人: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第一種,是初入法門虔誠而單純的人,第二種便是無時無刻不在尋找機會的頭腦清晰的商人。
“留下來好好幫助她好嗎,你可知道,這裡是多麼巨大的一塊商業招牌!”大演員身邊的貼身居士曾試圖力勸僧留下別走。僧聽後默默無語,不置可否。她不知該如何回答這位熱心的居士。要如何才能讓她明白:無論舞台多大,終歸有曲終人散的一日,有些人風光遠行,有些人落魄謝幕,更有些人跌下舞台,成為笑柄結局悲涼,然而風光遠行之人,畢竟少之又少,這便是劇場真相。
夏季的太陽賣力的燦爛,只要有機會露頭便不浪費一分一秒向地球噴湧它似乎永無止盡的熱情。蟬兒震翅回應著陽光的熱烈,早早在枝葉間傲嬌歌唱。山裡大部分生物感激太陽的恩賜,努力健康成長、欣欣向榮。
唯獨山頂那一片常年青翠蔥蘢的竹海,不知是否於戰爭時期埋冤魂數萬的緣故,又或許如今被魔王盤踞,故而曾經的英雄之地妖孽叢生、鬼魅張揚、貽害人間。曾有位風水大師故地重遊,站在樓閣頂端感歎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