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夜(2)
两天前的夜晚,中军帐中灯火通明,一位老人身披重铠,手执利剑,怔怔的望着七国的地图,脑中在不断的推演着。记得上一次出现这样的场景也还是在几十天前,。但他那时却是无比决断,毫无顾及,这是来自一个身经百战的将军应有的素养。但这一次,他想起他自己第一次指挥的战役。那时他也还只是个千夫长,意气风发,心向战场,无所顾忌。他突然想到他的青春都绽放在这战场上,成为了敌人眼中的彼岸花。他就是六国的噩梦,秦武安君白起,秦国最锋利的兵刃。而他这头一次的犹豫,让他突然觉得自己老了……
夜晚的寒风吹得帐内灯火摇曳,但帐中的火炉却仍不动如山,散发出烛火所不可比拟的炽热与光芒。一阵大风吹过,帐中只剩下火炉仍散发着丝丝温暖。
老人走出营帐,看着谷地下的人,他生出一丝怜悯,但却很快消逝了。粮食只够支撑七天了,他不能让自己的军队受饿。这次战役中,他突破了《孙子兵法》所说的十则围之。他依靠地形,两军对峙时所修的堡垒,迂回穿插,创造了等而围之的奇迹,困了赵军足有四十多天。这足以成就不世之功,但老人却头一次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么多降卒。编入军队?变成奴隶?可他们都是年富力强的军人。发他们回去?那这次战争便无任何成功的意义,或许数年后,他们又会成为秦国的劲敌。
所以,这道难题的答案只能是,杀降!他明白如此骂名不能让秦王担负,这次大战,秦王和秦国已经付出很多了。秦国十四岁以上的男子都已奔赴长平,他是需要给秦王、给秦国一个交代了。
杀降当夜,尽管他的心中有过无数次愧意,但他最终还是下达了命令。作为三军统帅,他绝不能有丝毫的犹豫。但他最后还是留下了二百多个赵军的孩子,放他们回了赵国。而此时的他并不知道,被放走的,不是赵国的希望,而是赵国的的噩梦。
作为邯郸城被一片烟雾和哭声所笼罩,完全看不出这是一国兴盛繁华的都城。这里人心涣散,将士畏战……反观秦军,他们一路高歌猛进,距邯郸城只有几十里。
白起坚信这一次他一定会赢,战国之中,他要做第一个将一国斩踏于马蹄之下的将军!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握紧了马缰,向自己的胜利进发。
天色渐暗,却未有繁星点缀;风声渐起,却吹不开三军笑颜;雨意渐浓,却擦不尽心中泪痕;一纸圣谕,这位老人却再难起身。夜终于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