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会】十字路口(3)

“这不挺好的嘛，咋一直看着你愁眉苦脸的？”胡东这下更好奇了。
姚浩喝了口茶，垂首惶神了一瞬，脸色黯淡下来。
“我以前年少轻狂不懂事，以为有了些许小才华就沾沾自喜地觉得自己能只手遮天、呼风唤雨了，可其实不然。年轻的时候我们看到的是肤浅短暂的小快乐，只看那华而不实的浮表就会为之心动，以为那就是自己需要的，于是拼了命的去追赶，但事实却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幻想里的自己飞得有多高，现实里摔得就有多惨，甚至更惨。”他艰难地苦笑，声音里充满了嘲弄，“或许是她比我先一步成熟了，认清了这荒唐的现实，又或许是我这短暂的小快乐再也无法满足到她，她主动提出了离婚，扔下了我和孩子，跟一个外地的有钱老板跑了。我永远也无法忘记那天办离婚证的时候她笑得是有多高兴，好像离开我就跟摆脱无间地狱似的。”
他沉默地低首深思，眼中灰暗无光，仿佛生活的一切于他而言都只是在机械地完成一个冰冷的流水线，他巴不得早日走到报废的尽头。
“离婚以后全厂的人都在暗中耻笑议论我，我成了个天大的笑话。自己一个人养孩子开支本来就大，我爸出了车祸又花光了家里的存款，还欠了一大笔债，而且还没抢救回来......”说到这儿，他颤颤地停顿，牙齿咬住嘴唇，双掌紧握茶杯，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胡东面色平静的搂住他，轻轻拍打着他的肩膀给予安慰。

“厂子里的工资太低了，我妈身体也不好，光帮我带孩子也已经很吃不消。每个月养活一家人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更何况还欠了一笔不小的债。我没什么别的本事，学历也低，唯一能做的工资比厂里高的工作也就只有送外卖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已经不唱歌了，”姚浩冷哼一声，直接打断想要张口的胡东，“没有用的，理想那种东西现在对我而言已经是遥不可及，能把生活给踏实地过下来已经算是万幸。我现在真的很后悔曾经为什么会把心思都花在这愚蠢的唱歌上耽误了这一辈子，也耽误了我的孩子。之前我快要崩溃的时候我甚至都想掐死我的女儿这样她就不用和我一样活得遭罪了，可我做不到，我就是个懦夫，我只能唯唯诺诺地赚钱养家还债，每天就是这样浑浑噩噩，一事无成。”姚浩揉搓着脑袋，弯下的腰板活像折断的柳枝。
胡东一时不好说什么，他不愿说那些苍白无力帮不上什么忙的安慰话，这样只会显得他很无能。
“谢谢你的款待胡东，如果你想帮我些什么的话就算了，我欠别人的已经太多，早就还不起了。”他情绪恢复得很快，因为生活的匆忙和时间的流逝易容不得他再去悲伤，收拾好东西就准备往外走。
“等一下。”胡东想要劝他留下和他再好好谈谈。
“不用等了，我已经耽误很多时间，真的不能再多留了，”他打开门，面色归于死寂，“有时我真的很羡慕你，你有一个很不错的家庭，父母给你买了房和车筹备好了彩礼，又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和业余的爱好。虽然你高中的时候是那么的平凡，但现在，你已经比我耀眼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