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意【再会】(2)

较浅的人形光体闪了一下，这是赞同的意思。他们在挑选对象自然做过详细的背景调查，一名在孤儿院长大却对数学有着异常天赋的单身青年男性人类，会做出符合预期的理性选择。
何伟被刚刚的闪光触动了下，那闪光很像一团烛火的晃动，在他模糊不清的意识深处，连他自己都感知不到的地方，有这样一团小小烛火驱散了对夜晚最本能的恐惧，昏暗的光明和微弱的温暖里，有一个女人疼爱的声音：“一加一等于几啊？”一只因劳作而粗糙的手拿出另一段用过的蜡烛，点燃，轻轻按在即将熄灭的那团烛火上。两段蜡烛巧妙地合在一起，新的烛火轻轻摇晃。
“一。”
“不对哦，等于二。”

这团烛火、这些对话永远不会出现何伟记忆里，他的记忆开始于孤儿院的灰褐色墙体，塞了一大帮孤儿的起居房里常年弥漫着某种腌制品的气味，不太牢固的日光灯在他们头顶发出苍白冰凉的光。
在这道光之下，他用捡来的石头在角落的水泥地上涂涂写写，然后被发育得更快的孩子推倒在地。那些涂写是他数学天赋的隐秘展示，这份天赋直到上学才完全展露出来。他在一所民工子弟小学里连续六年第一，被所在城市的最好中学破格录取。那是一所初高连读的学校，有漆黑的厚重铁门和高耸雪白的教学楼。他穿着比以往穿过的任何一件衣服都要好的校服，第一次经过教学楼投下的阴影时，低下了头，那些擦身而过的同学衣着相同，目光里却有他不曾拥有、不敢直视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