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会】故人此身(2)

“你……”她窘迫地四处找视觉焦点，“我……”我有点不耐烦，又不敢表现。“你……我，唉。”
她要吐出什么金玉来，又舍不得吐出来，为难的样子让我也不舒服起来。
“你千万别死了。”
短暂的空白，比灰白的天空还要白些。
“有什么想说的话可以跟我说，不要把那些话酿成沼泽跳进去。”
这人说话真怪。
“我知道你写的日记。”
我的心空了一下，愤怒和虚凉争先灌入。同时大脑飞速回忆过去的哪个时节出了漏洞，让眼前人看到了自己的日记。搜索失败，而且我很肯定，她绝对无法看到我的日记。除非妈妈把那个本子当垃圾扔了，不然她不可能看到。
难道妈妈真的……
“你在想什么？”
我迟钝地摆摆头，眼里几乎要流出泪。
“我陪你回家吧。”
我害怕。但下一秒又不怕了，她看上去不坏，而且好像刚才的那些话还不是全部，她的脸上藏满了话，可惜我不识天书，琢磨不透。
“以后，你可以给我写信啊。”
为什么总是没头没脑的话？我从没给人写过信，也没有收到过，信这种东西似乎古老又神秘，与满路的汽车之间是巨大的隔阂。

“你叫什么？”我以为互通了名字才算建立了联系。
她不肯说，但我还是告诉了她我的名字，期待她作为回报也告诉我她的名字。但她始终没说。
“我只能陪你走这一程。不过，我们十年后会再见的。”
我笑，仿佛相信了她。
“不过我知道你绝对不会死的。”
她为什么一直在说死这种事？
“什么也无法改变。就算改变了，也逃脱不了另一种宿命。”她一个人感叹。
“我什么也不想说了。反正，我们十年后会再见，而且是一定能再见。”
那些话果真都被她吞没了，脸上干干净净。
我忽然好奇了，问：“你想说什么？好像有很多想说的。”
“现在都没有了。你只要等着见十年后的我——不对，你不必等，你只要好好活着就行。”
“如果我不小心死了呢？”我看她这么不在意地提生死，我也就随口说道。
“那就没办法了。”
看上去她一点都不遗憾，也是，我们只是萍水相逢。
“那要是你死了呢？”我低下头，很后悔说出这话，很冒犯人的感觉，我想从世上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