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鱼缸惜别（再会）(2)

在这段不算漫长的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要让你对我降下惩罚？我小心翼翼的捧起你，与你的触碰让我身若凌迟，可我虽不敢注视你但也不敢将你砸个粉碎，你对我是那么的重要。而这份重要的原因，是否就埋藏在这些难寐的深夜中，那断断续续地交织的梦魂里？
“只要有你在！”不远处的施工声奏乐而起，唤醒我的是击碎水泥的打桩机？还是贯通墙体的电钻，我都不曾知晓。它们是同时的，是一块的，不甘寂寞的，同仇敌忾的将我唤醒。
窗外正是春景，可扑面而来的并非花草的清新芬芳，而是伴随工程而来的灰尘烟土。
那是靠近水泥路的一处空旷地，两栋高耸的建筑框架相对而立，据说要建造一座双峰塔，以免它孤零零的与充满低矮平房一同坐落，受尽孤单寥落之苦。就在我看的入迷时，是你扑腾的声音唤回了我的意识。
是我将你安置在了客厅的一角，那里是避免了日光直照的阴凉处，有明亮的灯光为你带来光芒，也有宽阔温馨的鱼缸为你提供居所，我还在里面放置了沙石海草，只为了让你舒适的游荡。
“好似煎熬？”那娇小细长的身躯，若丝绸。那鲜艳橙红的鳞片，如朱砂。缸中精巧细腻的假山雕饰都是你的附属品，它们就连衬托你的美貌都没有资格！
你是那样的清雅雍容啊！与你相见我仿佛身入巫山，拖着饥渴疲惫的皮囊修筑着楼台。你聪慧且高洁，自识并非拘泥于着狭隘缸中之物，总是怨恨地望着我，渴望着缸外那闳肆的疆域。

即便心在它处，你也有无聊的时候，那时你便会唤我来，与我一同嬉戏，你命令我让指尖在水面轻划，而你顺着指尖掀起的些许涟漪冲风破浪。
这一刻与你共享欢乐的我是幸福的，而假拟于外界你也是幸福的。但对你来说这份幸福是短暂的，是虚假的。我深知是鱼缸束缚了你的自由，你从未与我的指尖接触过，我已经守候在鱼缸前无数个日夜了，即使拿起了筷子，笼住了被褥，我都会想起你来。
在你打破了水面的平静时，我便会立刻来到你的身旁，我试图用舒缓的对话来安抚你渴望自由的心灵，我希望终会有一天你愿意与我妥协。
而当我未经你的允许，将那粗糙扭曲的手指放入缸中时。你无情的避开了，你用那凤凰般华美的尾鳍击打着水花，你好似在唾弃着、咒骂着我的自以为是。我便深知鱼缸即便束缚了你的身躯，也无法束缚你的灵魂，那鱼缸便是我们之间最深的隔阂。
蔡公亏欠赵娘，那亏欠之物一定是自由和青春！我不忍你再在我的缸中沉溺，只好在夜里我悄然放你离去。世间之大总会有你心满意足的归宿，而我这间残败枯陋的藏身处早该埋进黄土！
正月当空，街上空无一人。我的口中默念着道别，心中翻滚着苦涩的疼痛。可却没有泪水流出，这一放手想必你将会随着百川流入无疆大海何时又能再会呢？我将再也无法寻觅你动人舞姿了吧？
转念一想，这也不失为一种对自己的宽恕，那囚禁了你的鱼缸不也同样将我囚禁在你的面前？我又何尝不是踏入大千世界的自由之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