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凤姐(6)

她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与她聊天，也能获得许多写作的素材，有时候也在她讲的故事当中，发掘出写作的灵感。
有一天，她晚上十一点敲了门。我很诧异，这个时间点她会来。
“生意那边没关系吗？”
“最近风紧，歇一天。”
她一进来，拿着烟就想点，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抓起烟灰缸就往阳台走。自从她知道我不抽烟，见面途中烟瘾犯了，她总是避开我再抽。
“都跟你说了我不介意，在厅里坐着抽，不比站着舒服？”
“在外空旷，空气清新，抽起来鼻喉也通畅一些。”她顿了顿：“而且，面对在意的人，你是不想在他面前抽烟的，当初我爱人在追求我的时候，即使我知道他爱抽烟，他愣是没敢抽一根。”
“你还有爱人？”因为诧异，我没怎么考虑便随便开了口，脱口而出后，立刻就感到后悔，这种行为，仿佛在刺探着对方的伤口一样。
“没关系，毕竟也过去那么多年了。”她摆了摆手：“讲出来给你听听，也好做个消遣。”
我不知一个人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把伤口这样毫不在乎地展现出来，但我没有打断她的话，任由她说着她的故事。
大约在十几年前，她从老家出来城市务工，当然不是在这里，或许是要更靠北一些的城市，她跟她的爱人，便是在那个城市相识，然后相爱。年轻人的自由恋爱，在当时还是一件很时髦的东西，甚至会被认为是踏上幸福的阶梯，因为过后半生的伴侣，都是由自己去挑选。

本来，她也是旁人眼中幸福的代表。但据她自己说，当时她太年轻了，不懂得男人的本性，她爱人一结婚，便露出了真面目。平时抽烟抽得狠，每晚酗酒，通常凌晨两三点才回家，平日里还好赌钱，最要命的，一不顺眼，就会打老婆，那可打得狠啊！皮都被抽出血，至今她身上还留着几个暗疤。
要是这样过一辈子，她可不愿意。于是找了个机会，逃了出来。原本想在大城市里谋个工作，安安稳稳工作，却没想到之前爱人借赌债的债主找了上门。当初那男人滑头，欺负她不怎么懂文化，许多欠条都是以她的名字做担保画押，现在讨债当然直接找担保人。
当时她没钱，又听信别人有赚快钱的路子，急于还债的她，无奈被人骗入这一行，然后转折了几个城市，才来到这里。
“像你这样的男人，应该是不打老婆的。”
故事讲到末尾，她突然来了句感慨。这骤然的转折，让我不禁啼笑皆非。
“何以见得？”
“你看，你带着眼镜，斯斯文文的，然后又是懂文化的，算得上是知识分子，遇事应该会更多地讲道理，而不是抡拳头。”
“单凭这些？”
“单凭这些。”
我笑了出声：“你有没有去过歌舞厅？”
她摇了摇头。
“我以前曾经跟朋友去玩过两次，看着里面有些人，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看上去就是成功人士的模样，结果一遇上女郎，那眼神变得就像是狼一样。其实这群人都是有家室的，有几个我还认得，是厂里的高管。男人呐！哪里是看外表，实际上还是要看一个人内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