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示】游骑图(2)

展子虔并未细看，只是皱起了眉头：“可将人画得如此小，哪有你这等画法，全然是在画景而非画人！”
董伯仁乘机舒展了筋骨，放声笑道：“山林与！皋壤与！使我欣欣然而乐与！若不是夫人所托，我倒真想不见人迹，只将这山林水色入画呼！”
展子虔却并未被他乐观的情绪所感染：“你这等胡乱改动，到时夫人见了，扔了不予钱财到罢，就怕落得一阵骂。”这语句中不乏对其担忧。
董伯仁眨了眨眼：“欸你非夫人，又怎能知晓她的心思？有言道：仁者乐山、智者乐水。夫人仁智，是以才游骑这山林之间。我也不过照实写景罢了。”
“这又是什么道理？”
“人大于山本不自然，而我还于自然并无甚么过错。或假以时日，这无人马喧闹的山水之画，反而会更盛行于世间。”
展子虔也知董伯仁说的在理，只是自古而来人们认定己能胜过天地万物，这自然的树林山水，即便当真如所见般比人大了数百万倍，画终究是画，并未要去注意天日时令、临摹所见，更重要的是因心所绘，为人而画。

“如今这些大人喜爱什么，我们便画什么，这已是百年来的递相祖习，沿袭至今。你要知道，这山林草木终究是为人所做的陪衬，你倒将它们费了大量笔墨，这好好的画，可是毁了。”
董伯仁凝视了展子虔许久，认真问道：“子虔，你我也走了许多寺观壁画，你当真觉得顾陆张曹所绘神佛是一脉相承？他们又何尝不想在绘制那净土世界、须弥天宫时破后而立。如此，你也甘心于一直循法成制避而不变？”
此言便如当头棒喝，展子虔沉吟良久，将画又还了回去，那浮云在耸立的山间流转，水波倒映着两岸的树木，有一群小小的人骑在马上的画卷。
董伯仁笑着接回了画，沾湿了笔尖，继而在山峰间点化上了一片绿意。
封图：隋 展子虔《游春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