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最爱的是亚托克斯(2)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记忆中本该是纯净蔚蓝的天空，早在多年前就已经被这些来自其他维度的力量给腐蚀出了大大小小的伤口，我曾七次逃过虚空的入侵，也曾见证过伟大的虚空行者与其女儿的重逢，他们曾是对抗虚空的英雄，亦是烈士。我以为没人可以对抗虚空的，至少这个世界里，应该不会有那样的存在，可如今，虚空不过是天空中的几个墨点，是那幽崖孤树的一块黑色背景板，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从里面跑出来了。
“你满意么？”他突然转头，向我抛出了一个我根本不知如何作答，又该不该答的疑问。
满意什么？我是该满意还是不满意？可能是我错愕又相当惶恐的表情点醒了他，让他再次转过身面对着躺在地下因为害怕而动弹不得的我。
“抱歉。”他微微颔首的那一刻，我似乎又看见了曾经君临天下身披黄金铠甲的天神战士，可也只是一瞬，因为我知道那位光明的化身其实早已远去了。他很快便提起了他的巨剑，朝着身后凌空挥出了一剑，我曾经幻想过这把能够消灭世间一切生灵的残暴剑刃，其威势究竟是怎样壮烈？
但这一剑，甚至都不是冲我而来的，只是他随手挥出的一划，就彻底斩碎了我脆弱的心，仿佛有一个无边愤怒的苦怨灵魂在向天咆哮着，也吞噬着一切，我分明看见了又一个虚空裂口在远方张开，那正是他挥剑的方向。

“你！听见了么？”他举起了剑，我吓的闭上了眼睛，以为下一刻他就要用那邪恶的巨刃斩下我的头颅，可他接着说，“这漫长黑夜里的无尽死寂，是我送给你的赠别礼，你可满意？”
我半眯着眼，企图从他的表情和动作里看出些什么，老实说，我有些搞不懂他了。不，我从来就没有明白过他，自他完成飞升仪式那天起，到他第一次变做一把剑的模样，再到如今的面目全非，我一直都只是默默看着。我以为我不用去承担这些的，每当坏事发生，我只要逃便是，我见证了大陆上的每一个奇迹的诞生，也目睹了一代代传奇的陨落，我以为万物总是生生不息，只要我跑的够远，就没什么能追上我。
而现在，我的报应正站在我的面前，毁灭已成定局。
“我...很满意。”我知道死亡很快就要到来，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平淡，点了点头。
“啊啊啊啊——"他突然把剑插在地上，仰头发出了一声长啸，“三千年！还是三千万年？我的夙愿终将达成，属于我的...平静。”
我勉强站起身来，望着他那苍白面具下悄然滴落的血泪，突然又明白过来，也许我是懂他的，我知道他在那剑做的牢中日复一日的受尽苦难，这血肉筑成的身躯于他也只不过是另一座更大的牢笼。我一直是远远的看着他的，虽然不敢想象也无法想象出他的感受和心情，可我看着他不眠不休的征战，从极寒之地一路砍进了黑雾群岛，从初生之土疯狂杀戮到无尽虚空，从前的天神战士有多爱这个世界，现在作为黯裔的他就有多恨这片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