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 邻居丐老

“邻居”这一早已退居词典中的词语，因记忆中一个个熟悉且又温暖的面庞落在人生的蝉蜕中而变得模糊不清，往日那再寻常不过的乡音在这陌生的城市生活中难以为生……记忆初尝起来尽是甘甜滋味，不及细嚼，那又咸又苦的眼泪珠便脱胎而生，所生之物都似这般的苦，不知活在记忆中的人还能否记得人生中吃到的第一颗糖是什么滋味！
什么人会活在记忆中呢。学生时代拖堂占课神出鬼没却又转角即遇的班主任老师？几十年如一日往返于县城乡村之间招手即停的村运客车司机？又或是盛夏工地上挥汗如雨的、雨中护住文件夹向着地铁站疾行的那仅有一面之缘的人？事实上只有一类人永远地活在了记忆中，那便是死去的人们！
那年，我五岁，父亲在外打工，母亲忙于农活便将我早早地送到了镇上的小学。这一年，我那早已死去的邻居六十一岁。所幸还能忆得起他的样貌，一个收破烂的，不规律震颤着的脑袋早已掉光了头发，瘦长的脸上连胡子都不长几根，越来越聋的耳朵和那仅存的几颗牙齿使得他在交流中只能以微笑代替许多言语。他一个人独居，按照辈分我该唤他一声三叔，听着村里大大小小的人都喊他“丐老”，我虽不懂得其中的含义，倒也学着叫了起来，直到他死去，我也没喊过一声三叔。
这一天是六一儿童节。母亲因为今天没有课程安排，只有些提不起兴趣的儿童节目就没有像往常一样送我上学，将我安排在丐老的脚蹬三轮车后拎着工具匆匆下地去了。丐老一手抓着车把，另一只手拿着一个像拨浪鼓一样的东西有规律的摇啊摇，乡里人家一听到这声音就知道是收破烂的来了。丐老一路上不停地有节奏地摇着他的大拨浪鼓，不时地回过头来看看我，也不说话，只是微笑着看看我。兴许是乡民们都去学校看自己孩子的节日表演去了，一路上竟没有一个人喊住丐老卖破烂。到了学校才知道果是如此，家长老师分不清，男孩女孩分不清，乌泱乌泱的人群自然会有乌泱乌泱的破烂等待着丐老捡拾。一年级的我既没有上台表演的机会，此刻正在田地里劳作的母亲也不能出现在身边，好让我坐在她的肩上使我的视线越过人群能够到达舞台，心情苦闷至极，转身便朝学校大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