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滤镜》(6)

其实老李自己也不会修，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一开始帮楼上的独居老人修过一次水管之后，这事就传开了，他也就再停不下来了。
“谁来请，他都不好意思拒绝人家。材料费全都自己出！”王桂梅气得眉毛都飞了，向儿子诉苦。
“我身为一个好男人、好邻居，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老李小声解释。
王桂梅接着补充：“上次送来个破架子，我们俩研究了一夜。昨天又人家来找他修手机，他也只管答应，后来偷偷送去手机店修的，还倒贴一笔修理费。这都是你爸干的好事。”
儿子过去拍拍老李的肩膀，却发现他的拳头紧紧捏着，指尖都白了。
“爸，有什么话别憋着啊，你看你气得……”
还不等儿子说完，老李突然起身，朝王桂梅愤怒地咆哮：“我这都是为了维护我的形象！”
“你有什么形象？啊？还不都是我夸你夸出来的？我告诉你，那些都是假的，我骗你的，骗自己的！”
“哼。”听到这儿，老李发出一声冷笑，仿佛听到了一个无比荒唐的笑话。
他一甩手，钻进了卫生间。

儿子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转过身来安慰母亲。
“妈，智能眼镜在哪儿呢？来来来，咱们戴上就好了。”
“没用！”王桂梅大手一挥，“这玩意儿骗得过我的眼睛，骗不了我的心呐！”
作为这款产品的首席设计师，儿子愣在原地。
-7-
第二天，直到两个人火气都消了，儿子才敢再来。
王桂梅倒是好哄，在儿子的安慰下，三言两语就乐了，笑呵呵去了单位。
剩下老李和小李父子俩。
坐在客厅里，儿子环顾四周，发现家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些反光材质的装饰品。
印象中，王桂梅可不喜欢这些。
老李叼着一根烟， 长长叹了口气。
他的眼睛，冲着电视机屏幕的反光里多瞥了几眼。
“爸爸不是故意要和你妈吵架，只是她从来都不理解我。”他又看了看漆黑的电视屏幕，“修理个小东西算什么，要是我连这点忙都不帮，邻居们会怎么看我？”
“可是爸，你有没有想过……”儿子尽量说得委婉，“你这样是帮了大家的忙，可我妈呢？她每次都得跟着你一起白白出钱出力，难免有点抱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