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滤镜】眼之镜(8)

“你想说自然会说，不想说问你也没用。”他倒是不咸不淡的回了句：“所以没有必要问你，要是真憋不住，你会说的。”
我们父子之间的相处模式，大概是一种沉默型，我本以为是他不关心，但如今想来，他可能是给予了我最大的信任。我说了我那件事情，说的实话。他一边听着，一边放慢车速，到最后把车子停在马路边。我偷偷用镜片去看了父亲的表情，发现他一脸凝重。
“于是，那块镜片呢？”
我把镜片都递给了父亲，他揣摩了一下，说：“这是隐形眼镜。”
然后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应该是你妈给你买的。戴着吧！对你日常生活有好处。”
我总感觉父亲这话有些怪，但还没等我想明白的时候，他又把镜片抛回到我的手里。随后又重新点火，把车开起来。
之后我俩便没有再说话。
到了家，父亲把一张百元大钞塞到我的手上，跟我说中午自己解决，接着他又赶着去上班。等汽车声音远去，家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音。
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把房门关上。
脑海当中不断回顾着今天在校园发生的一切，我承认自己犯下了错误，我太急躁了。我本以为自己手握着一个不为人知的大发现，却没有意识到凡是具有双面性，既有好的地方，也有不好的地方。今日要不是老师及时阻止，任由事态继续，也不知会发生什么后果。

我又想，手上这两枚镜片，对于我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当我戴上它们，我所观察的世界，与所有人看到的几乎一模一样，我们都能看见白色的太阳光，能看见褐色的咖啡，我们能辨别人类的五官，能够欣赏它们组合的美。我们能够看见我们想要看到的天空、河流、山川、田野，一切的一切，全都按照我们喜欢的方式展现出来。
但这都是虚假的。
镜片能够尽可能地美化，可它所呈现的并不是最真实的景象。它将最美好的梦放入人类怀里，代价是永不醒来。但沉溺于梦中的人们，他们过得是多么的幸福，反倒是如我这种贸然惊醒，尝试到一丝的痛楚。如若我再深究下去，不单单是学校范围，整个社会也会与我格格不入，我成为这个社会的违和，无法融入这个社会。
去探究现实世界的存在，真的有意义吗？
我不清楚。
或许这问题对于一个高中生而言，超纲了。以我这个年纪，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但很显而易见地，我在尝试追寻这个问题答案的途中，狠狠地摔了一跤。如今在我身上出现了一条足以影响一生的三岔路口，而我的选择，只有两个。
但其实选择永远都只有一个，我不可能放弃学校，不可能放弃社会，为此，我必须要重新戴上那副镜片，重新回到梦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