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笙06 - 生笙 林中鸟 - 朱一龙水仙(2)

各处的消息很快都传了回来，军统在上海的站点大多数都被日军清掉了，有的人碰巧外出行动躲过一劫，现下尽量都恢复了联系。幸存下来的站点只有偏远地区的两三个，林楠筝亲自带人去看了一圈。看完一圈回来，他告诉顾慎言和林楠笙，青浦的人叛变了。林楠笙紧张地把他来来回回检查了好几遍，确认他没受一点新的伤，才后怕地瘫坐在了椅子上。
林南筝的脸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我带过去五个人，只带回来了两个。”
顾慎言按着他的肩晃了晃，“回来就好。青浦什么情况？”
“胡道义想重新为重庆卖命，想压着我替他牵线。呵……现在知道狗不好当？晚了！”林楠筝声音里几乎冻出冰碴，他似乎极力想控制自己的情绪，但到底还是狠狠把茶杯摔在了地上。碎屑溅得很高，划伤了他的眉角。殷红的血流下来，像在他脸上割开了一道狭长的伤口。他抬手草草把流下的血抹了，带着血的手指在桌子上一直敲打着，敲了许久才停下。
青浦的事最终被轻轻揭了过去，怒极的林楠筝冷静下来后并没有和重庆汇报。他知道，重庆一定会同意胡道义的要求，可能还会要求他主动去联系。所以他不仅不能汇报，还必须得在胡道义找到别的路子前尽快处决他。
然而没等他们重新组织起力量，重庆就一纸电文送来了不好的消息——取消对胡道义的必杀令。他们围着那张电文坐了很久，屋子里满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林楠笙再也压抑不住，他冲去打开了一瓶酒，连着灌了三杯才停下。他红着脸，红着脖子，连眼角都是红的，像一头挣扎不出的困兽，“我不明白……哥，老顾，我不明白……”
林楠筝把那张纸放在文件夹里压好，声音低沉，“没什么不明白的，重庆认为他有价值。他不会是唯一的一个。”
老顾也沉着脸，目光里充满担忧，“这可能会成为一个信号。从此以后这就变成了一场交易，只要你能提供足够的价值，哪怕卖国也不再是必死的罪行。”
收好文件夹，林楠筝拿过弟弟的酒杯喝了一口，“不，他必须死。”
林楠笙不解，“你要违抗重庆的命令？”
他摇了摇头，眼神很平静，像一潭幽深的湖水，“我不会违抗命令。但别人杀不杀他，什么时候杀他，就不是我们能管的了。”
最后，胡道义死于新任商会会长就职当天。
那天的会场很乱，罗勤耕才发表了就职演说，尚未从日本人手里接过委任状，就被不知何处飞来的子弹击中。会场乱成一团，惊叫和枪声混在一起。混进会场的袭击者不止一个，他们边跑边打，在混乱中将胡道义也打伤。日军反应得很快，袭击者被击毙，罗勤耕和胡道义被送进了医院。然后在医院里，一起因为抢救无效被装在棺材里运了出去。
杂草丛生的田野里，罗浮生目送父亲和妹妹的背影渐行渐远后，再次转身回到了这座从小生长的城市。旷野里飘荡着他轻松的声音——林楠笙，谢谢，还有，欢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