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卡】我与深渊相逢后(8)

可我没有还手，而是放松了力道，抚上了他的脸。
借着月光，我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那根本不是脸。
遍布伤痕与奇怪的咒痕，原本白皙的皮肤不复存在，变得如同恶鬼撕 裂过的牛皮纸，火花狂舞后的灾区，皮囊是来自深渊尽头的重组。
可以见得他的身体一定经历过一场手术，难以想象的痛和无法承载的哀，都被他 一个人默默抗下。
“你是卡米尔。”
我是用气声说出这句话的。
在确定他的身份后，我所有的情绪都被掏 空，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离，“卡米尔”这个词成了我脑中的唯一。 他一定许多年没听过这个名字了吧。我又何尝不是，许多年未曾说出这个词汇。
的手缓缓落下去：“是，大哥。”
我亦有太久没有听到过这个称呼了。声音模糊得仿佛是从十万光年外， 从七个世纪前传来，可我还是一瞬息间就听了个明白。
他幼时稚嫩的声音无数次地出现在我的噩梦里，从遥远的地方呼唤我， 一次又一次，但我从来抓不住他的身影。猛地再度听闻，声音却变得生涩沙哑，人亦不再是当年的模样，光是看一眼我就有了落泪的冲动。
心口一下一下地钝痛起来，不过这次不是没有缘由，只是毫无征兆。

因为他是卡米尔。
“卡米尔，卡米尔……”
我有太多话想问，比如他这些年去哪儿了， 比如究竟是谁给他种植了病毒，比如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他是谁——
“我该怎么救你？”最后问出口的只有这句。
他的嘴唇翕动，一张一合着却怎么也组织不出一句话。他的身体亦躁 动不安，一双手不知道往哪儿放，毛茸茸脑袋在我的脸颊擦过，又滑下蹭过胸口，温热的吐息喷在我的脖子上。
我想要安抚他，但我无能为力，不知从何下手，索性拥他入怀，让他抵在我的胸口，像是迷途复又回家的小鹿一般瑟缩着。我明白，他不是恐惧，他只是不能控制自己的动作而下意识地颤抖。
我不语，伸出手轻拍他的后 背，一下一下地抚慰，等他一点一点地冷静下来，呼吸变得平稳，虽然还 是会发出无意义的呻吟，但吐字终于清晰。
“叛。”
我不清楚我是不是听错了，但我只听懂了这一个字。
卡米尔的状态很不好，呼吸越来越沉重，应该是彻底毒发了。我从他 怀里摸出那支针管，想要注射入他的胳膊，却被他制止。他把手探入我怀里，摸到了那半张照片，随后不着痕迹地推开了我。
他摸出随身携带的短刀，沿着照片边缘将它割开，似乎里面有什么东西。他的双手颤抖得厉害，许多次割到自己的手指，血从伤口流出来，我想阻止他，他却用眼神示意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