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毛，小毛（一）(2)

第三天大早，母亲就叫小毛起床，小毛听到灶房呼沓呼沓的风箱声，就知道那是在做早饭，送别的饭。小毛穿了鞋到炕下的一个土窟窿里抠出一卷纸和三张红票子，纸上写着一个地址和一个名字。这才是小毛这次坚持出山外的小心思，他要去找小花。小花就在山外，他只要走出去就能见到小花，和众多小青梅竹马一样，小毛和小花就是这样光屁股长起来的，十岁时候小花被他爸妈接走了，小毛为这难过了好一阵。其实，小毛初一那年，小花回来过一次，当时小花奶奶过世了，小花一家回来待了不到三天处理完老人的后事就走了。小毛当时在镇上的学校，周末放假回来才知道小花给他留了字条，那字条就是小毛刚才从土窟窿抠出来那个。
“小毛，收拾好了没，吃完饭咱就走啊，快些！”虎子在小毛门口喊了一声就不见人影了。小毛这才急急忙忙把字条叠好放进上衣口袋里到了上房，小毛妈已经把饭端上桌。整整五个荷包蛋、三个煎饼、两角锅盔馍和一盆炒土豆丝。小毛招呼妈妈来一块吃，这老妇人端了一碗羊奶放在小毛前面，叹气连连，小毛端过羊奶，这一年喝的都在这里了。老妇人看着小毛喝完，继续低头吃饭，就坐在小毛旁边给他唠叨：在山外不比家，注意身体、吃饱穿暖，小毛吃了三个荷包蛋，两角锅盔馍和半盆土豆丝，把剩下的菜留给下地的父亲，就匆匆出门了，他知道虎子哥这人性子急，一定在村口等他着呢。这时，老母亲叫住他，指了指靠在院墙旁的编织袋，又撩起沾满油污的旧围裙从裤腰拿出了一沓钱，抬起手说“这些都带着，你爸说了，我娃在山外生活不下去就回来”。小毛心里一下子就难受起来，他啥也没说，接过母亲手里的钱，拎起编织袋就朝门口走，不敢回头看一眼。

在跨出院门时，母亲在后面叫喊“毛娃子，不行了就回来，年前一定回来，咋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