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卡达斯—梦魇觉醒(2)

他喜欢风铃，这是毋庸置疑的。
从他有记忆的时候起，他就一直跟着年老体衰的奶奶一起生活。父母的样子他从来就没有见过。那对男女好像生下了他就尽了自己为人父母的全部责任一样，几年来对他完全不闻不问。
奶奶患有白内障，已经严重到根本看不清东西的地步了，因此家中事事都要江疏影自己亲力亲为。他的童年毫无疑问是忙碌且孤独的，每天做饭、收拾家务、照顾奶奶、上学、做功课，每月照例去镇上领救济金。班上的同学都把他当做怪物，他们当着他的面窃窃私语；背后里对他指指点点，大家都说他没有爸爸妈妈。因为学校里的任何人都没有见过他的爸爸妈妈。
陪伴着他度过童年的是家里一只老旧的风铃，风铃的陶瓷碗口已经缺失了一角，向着裂口的方向爬满了蜘蛛网一样的纹路，好像一碰就会粉碎一样。对着窗外的那一面老是沾着怎么擦也擦不干净的污渍。
在奶奶的眼翳还没有那么严重的时候，常常坐在窗边给他读故事书：暖洋洋的太阳照在祖孙二人的身上，伴随着风铃舞动时若有若无的“叮叮”声，有时奶奶还会为他做上一碟葱油酥饼放在阳台上。这就是他记忆中最美好的时光了。
江疏影十二岁那年，奶奶去世了。一个踩着恨天高、浓妆艳抹的女人走进了他家。女人坐在奶奶曾经坐过的沙发上，一只脚有意无意地翘着，鞋跟几乎快踩在了茶几上。据女人说，她三年前就和江疏影的父亲离了婚，她问他现在愿不愿意跟自己一起生活？

江疏影没有回话，他只是呆呆地看向窗边的那只风铃，现在它也还在叮叮作响呢。这个从未见过面的女人就是我的妈妈吗？妈妈，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呢？他心里在想。
女人见他迟迟没有答复，以为他是拒绝了。
“哼，给脸不要脸！”女人的眼角抽动，愠怒地吐出了一句咒骂。转身离开了，只留下远去的鞋跟发出的“蹬蹬蹬”的声音回响在空旷的房间内。
女人的手提包落在了沙发上，江疏影翻了翻，在里面找到了她的电话号码和住址。妈妈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这句话在他脑海里一直挥之不去。
“唔。”太过于沉浸在回忆中的缘故，一个不注意，江疏影的食指被美工刀划开了一条小口子。‘自己这是怎么了？’他心想，为什么会没来由地想起数十年前的往事来。难道真是如那个男人所说，他在紧张，在害怕，害怕自己命中注定要面对的东西。不，他不怕死，这是真的，从他第一次做这种事开始，他就没打算再回头了。
“疏影，你在这儿呢。”门外进来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他留着干练的平头，一对剑眉之下的眼睛炯炯有神，鼻子和嘴巴都挺现出坚毅的轮廓。男子名叫秦枫，是一名警职，秦芸的哥哥。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身份，是会令阴暗角落里的某些人瑟瑟发抖的称呼：梦魇搜查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