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南飞(2)

张起灵哪里不懂，见过太多别离，还是自私的紧紧搂住挚爱，结果无法改变，还是很幼稚奢望奇迹降临，怀中的温度在飞速消失，吴邪于他是易碎的暖玉，搂太紧怕伤着，看不住又怕一不留神就碎了再也回不来了
“到时候我不要进抢救室,插满管子很丑”没有太多力气也尽量把声音放温和软糯带点鼻音，多少有些撒娇的意味，这一生多少次绝处逢生，能走到现在已是力竭，走到最后何必再强求，用机器吊着生命体征，不过苟延残喘
“听话”
“有点疼”
“我知道，我陪你”和你一起，承受病痛，携手走向生命尽头。“小哥，大不了在奈何桥头等个百八十年，我手上也不少人命，不知道下辈子会不会罚我变成丑八怪，你就不认识我了……命不好，只能陪你到这了”
“吴邪，别，别乱说话”
“不是吧老张，你个老古板”能走到今日偷来的余生不该贪婪。从未见过张起灵如此，这样无力，孱弱，在离别面前，眼睁睁看他被病痛折磨，一刀一刀凌迟自己，也无法替他承担分毫
“没事,乖，没事不怕啊，没事……”吴邪像哄小孩一样，轻抚他的脊背，此刻倒希望只是猫咪被噩梦吓得炸毛。
快结束了
香樟仅剩的绿也被冻得死气沉沉，晚秋的太阳提供不了温暖，那就好看一点，明媚一点，枯草也泛出生机，病房阳光透过白色的窗棂，照在他的脸庞，勾勒出好看的曲线，金色的小燕子，从南方归来，带走病痛带走被恶诅的命运和遥遥无期的时间

恍然间，张起灵仿若看见怀中的人周身散发出点点荧光，伸手去抓，掌心确实一篇虚无
“小哥，你说燕子还会归来吗”一切都回到在吴三省楼下擦肩而过的样子，小狗亮晶晶的眸子，映出爱人的样子。大约，死亡会回溯一切，从杭城西湖到长白天山，再到墨脱藏海，都回到初见时分
闪着光坠落又依依不舍
泪珠顺着长长的睫毛滴落，滑过脸颊炙热而滚烫，来自人间
像每个在雨村互道晚安后相拥而眠的夜晚，只是这次，他该带他的小哥回家了
电子屏幕上心电图归于直线，再汹涌的山河，也会归于沉静
“吴邪，我爱你”嗯，我听到了
吴邪死了，在阳光明媚的十一月
小哥，我走后要好好的，别再受伤了，我舍不得
更舍不得你在原地等我
他们横隔的，是两个世界，远不止一个十年
十年生死两茫茫
不思量 自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