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心05(2)

晕黄灯光照在他巴掌大的脸上，镀上一层暖金。二十五岁的人只看出十五岁的少年感，精雕玉琢不留痕。
蓝忘机的目光在他不雅的姿势上停了一会儿，眼底藏了炽热和更复杂的情绪。
有很长一段时间，父皇常常迎风伫立在长秋宫外，透过紧闭的朱漆大门凝视母亲的寝殿，从暮色苍茫到明月高悬，再叹息一声，转身回宫。
无数个夜晚，他就趴在红墙内的高树枝桠上，藏在叠翠繁叶间偷偷遥望自己的父亲。他总觉父亲是爱着母亲的，所有的冷淡、疏离，都是为了保护他们母子。可身为帝王，难道不该是掌控苍生、随心所欲吗？一道指令便能把他们放在身边，享天伦之乐啊。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慢慢明白，高处不胜寒。皇帝是世上最不能随心所欲的人，他要顾全大局、平衡势力，妻儿也不是寻常人家的妻儿，他们不过是一个个筹码，一枚枚棋子……真情假意掺杂难辨，也许偶然在某个动容时刻会有那么一点一闪而过的真心。
后来，他就再也不爬树了，母亲清冷的脸上未曾对父皇有过期盼和留恋，她喜欢坐在深深庭院，对着一树海棠发呆。海棠谢了，桂花飘香。桂花零落后，又看飞雪红梅。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他猜不透哑谜，看不破人情。以前还会疑惑地问上几句，母亲唯有浅笑，只是摸摸自己的头，并不回答。多几次，他也不问了。
再后来，他发现每次大将军凯旋归来，庆功宴那晚，母亲就会站在房檐下等人。
起初，他怀疑过母亲和大将军有私情。非如此不能解释她不同寻常的举动。宫嫔竟敢私会朝中大臣，赐白绫毒酒匕首静静死去都是给她脸面。
每逢此夜，小竹子就会想尽办法把他带进屋里，监督他看书写字避过外面的一幕。
他心里百感交集，心急如焚，总想一探究竟。看看是不是真如自己所想那般。
终有一日，他在香炉中下了迷药，让小竹子昏睡过去。踮着脚尖出了门，扒在树干后偷偷往那边瞄上一眼。
也是这一眼，他才知世上竟有男子能长得胜过后宫三千佳丽。想象着这样的男子在战场上，骑着高头大马，穿着银色铠甲，手执一柄长枪会是什么场景。
母亲唤他：小世子。
他姓魏，不姓江。他是丞相独子魏无羡。那个传闻中无所事事、遛马提笼的纨绔子弟。